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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中原殺氣未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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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亭子三兩石柱,她看見了獨坐亭中的人,恍惚又回到多年前的江北獄中,也是這樣幽暗陰森。

鐵栅欄裡關着她的祖父,老人家白發蒼蒼行将就木,見了她,胸腔起伏,劇烈地喘息起來。

那聲音好似一把鋒利的刀,遲鈍地割着她的耳朵,心底煎熬如沃湯。

落日餘晖已經收攏,彎月悄然升起。

西風吹起時,她走到了亭下。

亭中人輕輕擡手,兩個士卒松開了黃葭的胳膊,向外退去。

四面風聲不絕。

黃葭怔怔地看着他。

她是頭一回見漕運部院的人,與她想象中的樣子不同,這人不像昔年在内府見到的那些咄咄逼人的官差,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

亭中人像是感覺到了黃葭的目光,悠悠放下書卷,沖她粲然一笑,“黃姑娘,本官姓楊,楊育寬,你喚我郎中便是。”

黃葭面無表情,緩緩坐到他對面。

漕運部院的衛所挾制在外,重兵把守,她自知逃不出去,但見了這些掌控她自由的人,也無話可說。

冷風遙遙吹過,真是安靜。

楊育寬轉過頭,怔怔地看着她,語重心長道:“黃姑娘,若是先前有得罪的地方,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等到了淮安,依漕台性情,他定會奉你為座上賓。”

黃葭擡起頭,望着天邊的餘晖,生出些許感慨,“當年,我祖父就是内府提督江忠茂的座上賓。”

“後來内府争貢,明明是江忠茂從往來各國商隊牟利,中飽私囊,販賣私鹽成風,弄得東南大亂,事後他拍拍屁股回了宮,卻害我祖父負罪入獄。”

“那一年,祖父已經七十歲了,在臬司衙門受了酷刑,又被押解進京。”

“在順天府的大獄裡,斷水斷糧三日,最後慘死獄中。”

黃葭的聲音哽咽幾許。

他擡頭看她,卻見她面上清冷如霜,無一點淚痕,眼眸中蘊藏的,是壓抑不住的戾氣。

楊育寬微微一怔,不想七年過去,她心中仍舊怨憤至此。

他不自覺地握緊手中書卷,神色惘然。

寒風吹徹,精神提振許多。

楊育寬長歎一聲,想到前途未蔔的胡寶生與他自己,眉峰蹙起,“黃姑娘,這是你的舊事,我不好相勸,隻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天意無常,禍福相生。”

“當初黃老爺子督造戰船,又得陛下聖心,賜有正三品工部左侍郎官袍。”

“這些生前名亦不是尋常人可有的,站在那個位置上,有些災禍就不得不受着。”

說到這裡,楊育寬仰面朝天,鼻中一酸,隻覺無限慨然,迎着風,逼走将欲流下的兩行清淚。

“這些年生生死死,東南官場上誰不是如此,我又何嘗沒有過想死的心思。”他站了起來,低頭望着那江北的信箋,閉目一瞬。

黃葭怔怔地看着楊育寬。

——這個堂堂正五品工部郎中的臉上熱淚不止,恍若一個迷茫的孩子。

她不由地輕嗤一聲,提起石桌上沸騰的酒爐,給自己倒了一盞。

酒是熱的,血是冷的。

熱酒入冷血,血也沸騰了起來。

這酒是胡寶生留下的,楊育寬不想浪費便燒了一爐,等到酒已燒好,他才發覺自己喝不慣。

聞着濁酒的香氣,他平複了心緒,深深地看了一眼黃葭,“姑娘早些收拾行囊,等跟我們過了江,再回來就不知何年何日了。”

楊育寬語氣中帶着些許脅迫的意味。

即使過去七年,聽了她方才那番話,便知她對朝廷還有怨氣。

漕台早有令,過江之後,她必得待在部院的看管之下。

黃葭靜靜地看着他,似乎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倒也不用這般警惕,我不過一介船工,哪裡有你們部院聲勢浩大,聽說好幾條内河都被你們用漕船堵住了。”

楊育寬被說中痛處,心頭盤踞的恐懼乍然崛起,冷冷地剜了她一眼。

隻望着那信箋,他不由放緩了語氣,“黃姑娘慎言,哪有什麼“你們部院”,往後同氣連枝,還要守望相助的好。”

黃葭笑了笑,卻沉着頭,心中似乎還有什麼疑慮,她擡眸看向他,“楊郎中,部院請我去,是提了造船之事?”

“不然?”楊育寬輕嗤一聲,若不是為了督造海船,又怎麼會特地來請你?

黃葭轉身站起,又回過頭來,“何時走?”

他站了起來,“今夜啟程。”

冷風孤寂地呼号着,漕船徐徐回航。

巨大的船身攪動起深沉的江水,迎着兩邊不絕的風聲,潮起潮落。

黃葭立于船頭,腰間金屬制的魯班尺在夜風中嘯鳴起來。

楊育寬就坐在甲闆上,望着灰暗的天空,不知道此刻的江北是何面目。

他不過離開了半月,卻像是隔了一世,不知道胡寶生現在如何,陸東樓那封信又是什麼意思。

他坐得久,腿有些麻了。

隻見黃葭還站在那裡,目光向下,像是看着滾滾而逝的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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