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主要目的不就是賺錢嘛?在君成頂天了是到方晴那個位置,那要多久?十年,二十年?”言謹的思緒開始在一條全新的路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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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一夜千裡,可人的身體依舊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管言謹腦子的想法如何激蕩她還是要按部就班地完成當下的工作。
周六下午三點,她換上舊的西裝外套、牛仔褲和以前擠地鐵時用的通勤大包,來到了城中村一所用石棉瓦搭建的房子前。
敲了敲門推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衣着整齊的躺在床邊,露出的一條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葛大爺?”言謹站在門口試探的問道。
“唉,是我,您是?”看見來人,老人雙手撐着床面坐直了身體。
“我是言謹,您的律師,早前我們通過電話。”言謹臉上保持着淺淡的微笑。
“言律師!請進,快請進~”聽完言謹的自我介紹老人連忙招呼她往房子裡面去。
“不好意思啊,家裡有點亂。您請坐,請坐~”老人環視四周後扯了扯衣襟,看向言謹的神情有些羞赧。
“謝謝。”言謹就近坐在了門口一張空着的木椅上,用餘光打量這間不到三十平的房間,擁擠、破舊但還算整潔。
“家裡就您自己?”言謹開口問道。
“老伴剛剛出去了,馬上就回來。”大爺話音剛落,一個身材嬌小的老婦人就出現在了言謹的視野範圍裡。她的脊背沒有彎,頭發也梳的齊整。
“紅霞,這就是言律師,來幫我們打官司的。”老人滿臉喜色的對着剛進來的老婦人說道。
“您好,您好~”聽見老人的介紹,老婦人連忙把手裡拎着東西放到門旁的塑料架子上,熱情和言謹問好。
“您好。”言謹握了握她伸過來的幹燥的手掌。對方進來的時候她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紅霞幫言律師倒水,再洗點水果。”床上的老人開口道。
“對對對,你看我~言律師您坐,您坐。”老婦人說着就又拎起架子上東西往房間的裡面去了。
“不用的,大娘您不用忙。”言謹連忙出言拒絕。
“應該的,應該的,言律師您坐。”
這樣的熱情寒暄持續了近十分鐘,直到言謹手裡被塞進溫熱的茶水和一顆洗淨的蘋果後才告一段落。
幾人才安穩坐定開始聊正題。
“葛大爺您先簡單說下事情的經過。”言謹喝了口水,然後放下水杯掏出筆記本問道。
“好的,好的。”
老人叙述有些啰嗦但言謹沒有出言打斷,在對方磕磕絆絆的描述中她大緻梳理出了整個案件的脈絡,包括老人基礎的家庭背景和經濟狀況。
他以前是在工地上幹活,年紀大些之後先是老伴開了個早點鋪子,後面也做不動了就找個馬路保潔的工作,一個月1280元的工資。有個兒子,但孫女有先天性心髒病最近正在醫院做手術,所以老人就沒告訴他們被撞的事情。
“您和雇傭公司沒有簽訂任何的勞動或者勞務合同是嗎?”言謹
在聽完老人的陳述之後言謹臉上露出一點适當的關切,但問題依然圍繞着案子本身。
“嗯,當時他們是說我過了年紀簽不了。所以現在他們也不願意賠償。”老人神色有些自責。
“就是沒簽合同你也是在給他們幹活啊~”坐在旁邊的大娘開口說道。
言謹沒有發表看法,繼續問道:“那您的工資他們是怎麼發的。”
“有張銀行卡,都是第二個月的二十号發上一個月的工資。”
“是對公賬戶還是個人賬戶?”言謹
“什麼?”兩個老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太明白。
“就是說給你轉錢的銀行卡主體是個人還是公司。”看對方還是迷惑言謹就又補充道:“這個不清楚也沒關系,在銀行拉一下流水就知道了。”
“您還有其他能證明您是在這家公司工作的東西嗎?比如說簽到、簽退,或者領衣服、工具之類的簽字文件、工作中的照片之類的。”
“有的,有的,我們每天都是要簽到的。”老人連連點頭道,“不過這些都在公司那邊。”
“沒關系,有就行。”言謹
言謹又問了一些其他關于工作的問題,然後就把話題轉到了交通事故上。
“撞您的那人是個外賣員?”言謹
“唉~”老人長歎一聲,道:“也是個可憐人,家裡小孩生了病,他和她老婆兩個人從農村出來的打工,掙的錢都填到了醫藥費裡面。男人送外賣的時候為了趕時間不小心就闖了紅燈,剛好我從路口出來,這不就撞上了。唉~”老人說完又長歎了口氣。
“前兩天他們帶了些水果和營養品來過家裡一趟。”端坐在一旁的婦人補充道。
“交通事故認定書有拿到嗎?”言謹
“有的,有的,是他們全責。”老人說着從身後拿出夾着很多紙張的病曆本,翻出其中一張遞給言謹。
言謹接過看了看,确認交警認定的是對方全責。
“這些和病曆的單據一起您都收好。”言謹
“收好的,都收好的。”兩位老人點頭道。
見情況了解的差不多言謹就打算離開了,從始至終她沒有做任何的表态。
“情況我都了解了,我回去再查些資料整理下明天或者後天和您們聯系。到時候會講我們這個案子後面要怎麼做,都會有那些可能性,您們覺得可以我們再簽正式的委托書。”言謹
“好的,好的,可以的。”
在他們的連聲的道謝中言謹踩着斑駁的水泥路離開了,帶着那顆老人塞給她的蘋果。
從雜亂破敗的城中村到熱鬧繁華的商務區,言謹站在高聳入雲的寫字樓下,在一千塊多塊工資和十數億的美元之間看見這個世界的巨大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