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顧淩急道:“臣得到消息,父親的死恐怕另有原因。”
永歲帝眼底的悲傷瞬間轉變為審視,盯着顧淩,“哦?”他也不急着聽,緩緩走回座位,重新坐好,居高臨下地審視着顧淩,等着他下面的話。
顧淩絲毫不懼,嚴肅地看着永歲帝的眼睛,道:“臣到邊疆,副将親口告訴臣,當日襄國進攻的時候父親已經失蹤,去向不明,臣請陛下看在臣打赢了這場仗的份上,幫臣尋找父親。”說着重重一叩,額頭貼在冰冷的瓷磚上,等待陛下的回答。
永歲帝深深看了一眼久跪不起的顧淩,眼眸往下一瞥,複看前方,站起身,歎息道:“你打赢了仗,朕已經給了你獎賞。”
他繞着顧淩走了幾圈,聲音加重,道:“你繼承你父親的爵位,朕還給你升了一級,怎麼?你不滿意?”
顧淩擡頭,解釋道:“臣不是……”
永歲帝擡手制止他的話頭,“你不必說。”他回頭,見顧淩還在看着他,便道:“邊疆方才安定,朝中又事務衆多,朕就是想幫你找人,也沒有人手啊。”
轉過頭去,繼續道:“現在禮台寺重新修建,這裡還缺人,朕又從哪給你找人呐……唉,你也不必着急,朕會讓段慶鴻在邊疆幫你尋找忠遠伯的下落。”
說着往座位上走,“沒什麼事就跪安吧。”
這話裡的意思,顧淩是聽明白了,也不打算糾纏下去。
“是。”顧淩起身往外走。
“等會。”永歲帝叫住往外走的顧淩,“聽說中書令的獨女找到了,你沒事就去看看。”
顧淩雙手在胸前抱拳,正要推辭,卻又被永歲帝打斷。
“朕知道你平日不喜走動,但這件事情說起來,還和你父親有關。他家獨女這次遭禍是因為安城失守。”說完重新拿起筆,打開奏折批閱。
現在外面的人都說安城失守是因為忠遠伯無能,沒有及時回傳消息導緻的。
這一點顧淩雖然不信,但也由不得他。
畢竟自己說什麼都沒人相信,何況,父親現在确實不見了。
隻有找到父親,說明真相,才能還父親的清白。
回到京城之後,父親得知安城已經奪回來的消息,派人回去安排母親的身後事。
在衆人勸說把母親帶到京城的時候,父親說了那句“讓她留在安城吧”之後,便沒人再勸說了。
明明吩咐人辦事的時候那麼悲傷,可後面卻再也沒有提起。
譚漓也說不好他們之間的關系,隻能暫時将它定義為決裂。
保護譚漓的兩名侍衛,父親也安置了他們,後面帶着譚漓面見他們的家人,挨個磕了頭,給了不少金銀以示慰問,原本是打算給他們每家在京城安置宅院,可他們說什麼都不肯,便将宅院折合成銀票給他們,好讓他們能生活無憂。
他們因為這件事,覺得京城是個虎口,決意不在這裡住,全部打算回老家安歇。
個人的打算,譚漓沒有資格攔着,也貼了不少原身的私房錢。
雲香的事情由二夫人做主,在譚漓的院子裡分一個屋子給雲香單獨住,以後侍奉的事情交給别人,可雲香跪在二夫人面前,哭着央求要留在譚漓的身邊,沒辦法,隻能讓她幫别人偶爾搭把手。
事情到這裡也算是全部解決了。
譚漓住在這裡一個月,對身邊的人也有了估計,再加上剛到這個家的時候,并沒有多加掩飾,大家夥都以為她是曆經生死,看淡一切,性格、做事與以往完全不同也就不奇怪了。
雖然有一個月的休養,但譚漓的臉色還是不好看,夜間睡覺的時候偶爾還是會被噩夢驚醒,好在每每看清周圍環境之後都放下心來。
此時正值黃昏,夕陽透過開着的門縫照在屏風上。
“小姐别睡了,快起來梳洗一番。”
說話的人在屏風外,端着盆放在桌上,“噔”的一聲,很小。
譚漓将将醒,這個聲音雖小,卻和自己很近,還是能清楚地聽到。這一月來,夜裡睡不好,隻能白天補覺,二夫人和父親知道也沒有說什麼,隻不過譚漓的臉色一直養不好,看起來有些貧血的症狀。
一名藍色衣服的侍女繞過屏風走進來,見譚漓睜着眼睛,微笑道:“小姐醒了就好,老爺今天在府中舉辦洗塵宴,小姐不去不好。”說着過來要掀開譚漓的被褥。
譚漓連忙攥緊,拉着被子裹在身上,露出個頭,疑問道:“洗塵宴?怎麼之前沒人通知我?”
皎月見譚漓沒有要起床的意思,站在榻邊,笑道:“小姐每日昏昏沉沉,夜間睡不好,白日要補覺,哪裡有時間告訴小姐。”
譚漓思忖片刻,覺得說得好像也對。
“那,是給誰辦的?我認識嗎?”
皎月看着譚漓好奇的臉龐,一時間有些懵,她道:“當然是給,小姐,你辦的了……”
譚漓不用看皎月的臉色也知道,她肯定很無語,可是自己都回來一個月了,現在才辦是不是有點遲了,而且,不覺得這個宴是自己辦的好,像也沒有問題吧。
皎月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上手扒拉譚漓的被褥,“小姐别拖了,快起來。二夫人知道小姐身體狀況,隻讓小姐去露個臉就好。”
譚漓也知道不能再拖延,雙腳踩在鞋上,穿好。
這樣的時代,禮儀可不能缺,尤其父親還是朝中官員,稍有不慎,可是會給父親添麻煩的。
皎月,是新過來的侍女,代替的是雲香的位置。她性格開朗,愛說笑,就因為這個,二夫人才把她調過來,也是為了讓譚漓開心一些。
她梳頭發的手藝也很好,利索好看,幾分鐘的時間就梳洗好了。
這可能就是她能容忍自己賴床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