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慢步踏過門檻,微微低着頭,走到廳中,聲音不大不小道:“見過叔母。”
二夫人坐在上首,見譚漓過來,站起身,笑道:“你來了,快給夫人們見禮。”
譚漓側身,對着兩邊座位上的夫人們作揖,“各位夫人好。”
二夫人牽着譚漓往自己位置上走。
譚漓擡頭見二夫人身後已經站了兩個人,是譚潇和譚沁。
她們早就過來了。
譚潇對着譚漓一笑,譚沁見譚漓在看她,瞥了譚漓一眼,看向别處。都說她們是姐妹,可這性格也不太像啊,難道一個像爹?一個像娘?
譚漓識趣的站在譚潇的身邊,本想着去園子裡面轉轉就是露面了,沒想到真正的露面竟然是在這裡。
譚漓擡眼一瞧,就能看到方才說話的衛夫人。
她身後也站着一名女子,一眼瞧過去就讓人覺得好相處。她容貌端麗,一根白色飄帶挂在耳後,讓人覺得很是親切溫和。
她察覺譚漓的目光,看過來,對着譚漓微微一笑。不知怎麼,譚漓覺得她和柳慕如有些相似,一樣的溫柔,通身散發着和善的氣息。
二夫人自從自己過來之後便沒再和自己說話,一直和夫人們暢聊。各家夫人帶來的女子也都像譚漓一樣,安靜地站在長輩身後聆聽談話。
譚漓看清楚情況,知道二夫人叫自己過來是做什麼了,就是不能失禮的意思。
長輩們不知道在聊什麼,譚漓忽然覺得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增多,明白現在有很多人打量自己,更不能沒禮貌的擡頭四處張望。
不知道是哪位夫人道:“譚二小姐的臉色這麼蒼白,真是受苦了。”
二夫人坐在前面,歎氣道:“這孩子回來之後,胃口一直不好,睡眠更是颠倒。現在想起當時收到消息的時候,心裡還是一陣後怕。”
“誰說不是呢,忠遠伯一夜之間戰死,安城成了第一個被破的城。聽說破城那日好多百姓被襄軍誅殺,能逃出來的寥寥無幾。都不用親身經曆,想想都知道那是個什麼場面。”
“将軍在前線,有勝就有敗。哪有一直勝利的,一朝落敗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要我說,他那個兒子,第一次領兵就次次告捷,實在是可疑。”
一位夫人放下手裡的茶盞,傲慢道:“不是說忠遠伯失蹤了嘛?說不定忠遠伯戍邊多年,覺得邊疆苦寒,回京無望,所以投靠了襄國呢,他沒想到自己兒子會親自領兵,為了不讓顧淩難做人,指不定兩個人早就串通了。”
這話一出,廳内鴉雀無聲,沒有人敢再說話。
原本說話的那個人卻一點不虛,淡定地拿起桌邊的茶盞,輕輕吹了幾口,才開始飲茶。
“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不知從哪冒出來這句話。
那人放下茶盞,輕蔑地看了一眼别人,毫不在意道:“這些話京城人人都在說,怎麼我就不能說了?再說了,如果不是顧淩通敵,那怎麼解釋忠遠伯對付不了的人,他第一次領兵就成功擊退了?”
衛夫人低着頭,吹了一口茶,“這些都沒有實證。夫人這樣胡亂說話,是不怕給你家大人添麻煩嗎?”
那位高傲的夫人終于不再說話,狠狠盯了衛夫人一眼,帶人跨過門檻,一路往外走。
“诶呦。”
屋外傳來陌生的中年女子的聲音。然後是一位年輕女子的聲音。
“你怎麼走路的?不知道看路嗎?”
“你一個侍女,也配教訓我?”
是那位被沖撞的中年女人的聲音,“别和她計較,我們走。”
譚漓一直看着外面,廳前走來一位夫人,身穿深藍色錦衣,身後跟着好幾位侍女,每個人手裡都拿着東西。
夫人進門賠笑道:“對不住,對不住。今日來遲了,特帶了賀禮,表達我的歉意。”
二夫人迎過去,連忙制止夫人要行禮的動作,“葉夫人客氣了,誰還沒個意外,有心來就好。”
言罷,二夫人帶着葉夫人落座。
牽着譚漓走到中央,正聲道:“感謝各位來參加譚漓的接風宴。小女路遇危機,還好及時化解,能夠平安到家,是仙人保佑。”
譚漓順着這些話,對着各位夫人行禮。
“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就去開宴吧。”
前廳的人陸陸續續往外走,二夫人作為主家,自然是最後走的。譚漓跟在夫人身後,等着出去。
忽覺有一道醒目的視線落在身上,譚漓擡眼一瞧,是方才遲來的葉夫人身後的一位女子。她看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長,讓人不明白她的用意。
譚漓無聲腹诽道:“看我幹嘛?”
譚沁還是之前的樣子,路過自己的時候,不屑地掃了一眼自己,然後快步出去。
譚府裡的日子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除了每天識禮、看書之外,偶爾也會有人過來看望一下。
“清予,還在看書啊。”
譚漓擡頭,見父親站在門外,探頭看過來。
她坐在屏風前面,夜裡睡不着總會找幾本書來看,身邊的燈燭比起屋子的其他地方總是最亮的。
“父親怎麼不進來?”譚漓放下書,走到門口。
他今日好似很疲憊,一臉擋不住的愁容,眉眼之間還能看到疲累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