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好像不是關押衛齊的那個地方。
進來之後,裡面雖然不能用光亮來形容,但也能看清楚地面和牢房。顧淩不知道去了哪裡,進來之後身邊隻有方才扶着自己的人。
他們帶着譚漓一路往裡面走,路過一個地方。木桌上按照順序擺放着衣服,有人站在桌前排隊,每人從獄卒手裡領了囚服往别的地方換衣服。
譚漓側首看了一眼身邊的人,他們好像沒有要帶自己過去換衣服的打算。
他們領着自己不知怎麼走到一座石門面前,另一人走到一旁,按了什麼,石門晃晃悠悠緩緩打開。
看來,自己要被關在這裡了。
站在譚漓身邊的人拉着譚漓進去,裡面黑漆漆,看不到一點光線。那人領着譚漓站在裡面,忽然松開手,往其他地方去了。
裡面很空曠,走路的腳步聲都能有回音。
譚漓聽不出來他是準備出去,還是往其他地方走。她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忽然,左前方亮起一點火光,是火折子散發的亮光。
那人側站着,點亮牆角上的燭台,裡面終于有一些亮光。他點燃這支蠟燭,又走到另一角,點燃另一支蠟燭。
四角的蠟燭全部點燃,散發的光還是很暗,許是這裡太大了。
那人點完蠟燭,走出密室,關上石門。室内的光線瞬間暗淡,原來方才的亮光有一些是外面的,關上門後,這裡的光線更是少了許多。
她站在原地,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周圍的情況。室内前面擺着十字鐵架,另一邊平放着一塊長方形的石塊,位置大概能到腰間,想來是讓人躺着受刑的。
視角一轉,她忽然發現一面牆上不知什麼時候挂了許多鐵制刑具,形狀不一,各有用處。
譚漓心裡慢慢變得慌張,這裡沒有别人,隻有自己一個人,每動一下都能清晰地聽到衣服摩擦的聲音,安靜得簡直要把人逼瘋。
站了許久,她有些累了,見裡面沒有坐的地方,便将鬥篷尾端展開,鋪在地上,坐在上面,有毛絨相隔,地上冰冷的觸感沒有傳遞過來。
她在裡面等了許久,久到好似過了幾天,她聽不到外界一點聲音,隻知道自己被關在這裡。
頭昏昏沉沉,撐着地面的手也有些累,她趴在鬥篷裡蜷縮着,模模糊糊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是清醒的。她隻感覺身上很冷,這裡沒有炭火和被子,即使有加絨的鬥篷裹着,也不能維持體溫。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雙手撐着地面,心道:“不能再這樣了,不然自己恐怕真的會死在這裡。”
她維持這樣的動作,又沒有多餘的力氣做其他事情,虛虛地趴在地上,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昏黃的燭火照着譚漓的側臉,她低垂着頭,眼睛緩緩眨着,雙手觸及鬥篷,冷意從地面傳遞到鬥篷上,雖有毛絨,隻覺得渾身冰冷。黑暗籠罩着她的臉,因生病而慘白的臉頰在黑暗中更顯蒼白。
“哐當。”
身後的石門緩緩上升,伴随着一陣腳步聲。
譚漓沒有多餘的力氣擡頭看,隻微微側首,餘光看到一雙皂靴緩慢地走到自己面前。他身後兩個人放下座椅離開,石門随着他們離開的腳步聲慢慢關上。
停在自己面前皂靴的主人什麼話也沒說,轉而走向座椅。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徹室内,聲音因空曠而有回音,不斷循環。
“不是讓你不要調查這件事,怎麼那麼不聽話。”說話的尾音有些歎息,好似在責怪譚漓不懂事。
“不聽話”三個字的尾音在空中不斷循環,直至結束。
譚漓驚訝地擡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臉,她沒想到審問自己的人就顧淩,還以為是另外的人。
像是知道譚漓在想什麼,“昨日陛下在豔芳樓遇刺,我奉旨過來調查案子,負責抓捕有嫌疑的人。”他停頓一下,繼續道:“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譚漓從見到顧淩的喜悅中脫身,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被關進這裡。她低垂眼睫理清思緒,現在這個情況必須解釋清楚,不然可能禍及家人。
良久,擡頭看向顧淩,道:“我現在被關進這裡是因為陛下被刺殺,你懷疑我。”
她咳了一聲,正了嗓子,清脆的聲音在室内循壞,一字一句道:“第一,我沒有殺害陛下的動機。我與陛下無冤無仇,刺殺陛下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我想要刺殺,這樣做成功的概率幾乎沒有,還會搭上全族人性命,我不會做那麼蠢的事情。第二,陛下被刺殺的時候我沒有時間,那時候我正在家中養病。”
顧淩從椅子上下來,一腿彎曲,半跪在譚漓的身前,認真觀察譚漓的表情,之後道:“你是沒有時間親自殺人,但燕娘說不定是受你指使。”他微微擡頭看着空中,“你與衛寒曦關系甚好,陛下下旨賜死衛齊,你心中有怨,不然也不會偷偷調查禮台寺貪污的案子。”
“什麼?”譚漓的聲音很輕。
她驚訝的聲音讓顧淩忍不住低頭看她,她眼中驚訝之色不言語表。
這句話就認定自己與燕娘的關系非比尋常,而自己刺殺皇帝的動機就是因為自己對貪污案件判決的不滿。
許是生病的緣故,情緒上頭,整個人都控制不住,表現得也比往日脆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