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後挪了幾下，警惕地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不說話。

那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倒是開朗，他并沒有覺得奇怪，直接問道：“你怎麼睡在這裡？你肚子都咕咕叫了，你知道嗎？”

二皇子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它确實在叫，而且看起來叫了好一陣，隻是自己方才的注意力全部被眼前的人吸引，這才沒有注意到别的東西。

“你不怎麼不去吃飯，已經過晌午了。”那個男孩繼續道。

二皇子這才跟着他的話擡頭一瞧，太陽正挂在中間偏西的位置，現在應該是下午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垂着頭，聲音很小，“我沒有東西吃。”

隻這一句話，便讓方才那個開朗的男孩像是找到親人一樣。他喜道：“你也沒有飯吃嗎？”

在他的印象裡，這個皇宮應該有很多沒有飯吃的人吧。他不覺得沒有飯吃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反而像是找到同類一樣，很高興。

他在懷裡翻找一遍，終于找到一個有些髒污的饅頭。他舉着手，将饅頭一掰兩半。幹硬的饅頭哪裡那麼好掰開，他使了很多勁，整個人龇牙咧嘴、面目猙獰，終于掙紮了一會後，放棄了。

他喘着氣，坐在二皇子的身邊，道：“這個太硬了，我掰不開。這樣，我也還沒有吃飯。我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給你吃。”

說完，他便大口咬着。幹硬的饅頭在他啃咬下落了很多碎屑，他看到之後連忙用手托在下面。

見他有東西吃，二皇子這時候也感覺到餓了。他肚子“叽裡咕噜”的聲音越來越大。看着他吃東西，自己好像也在吃一樣，一邊看着他吃，一邊吞咽口水，算是“望梅止渴”吧。

“喏。”方才的男孩吃了一半，舉着手遞過來。

饅頭上滿是一排排小牙印，饅頭下方圓潤的地方不知是碰到了什麼，上面有一塊髒污。但這并不是什麼大事，因為他吃掉的那一半上面的髒污明顯比這一半要多。他也絲毫不嫌棄地吃了。

二皇子的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他接過手，捧在懷裡大口啃着。

餘光瞧見男孩另一隻手裡都是他方才吃饅頭掉落的碎屑，他仰着頭，全部塞進嘴裡，吃完後還不忘擦擦嘴。

他完成一系列動作之後，看着二皇子，見他吃得歡快，一點都不嫌棄自己咬的那一排牙印，很是高興。

覺得他交到了一個好朋友。

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二皇子咽下幹巴巴的饅頭，答道：“啟瀚。”

那人聞言一喜，“欸？我叫‘啟鴻’。我們倆連名字都很像。”他繼續問道：“那你是為什麼在宮裡的？”

啟瀚這時候已經吃完，擦擦嘴，道：“我一出生就在宮裡。”

那人聽到話後更是高興，往這邊挪過來，“好巧，我也是這樣的。”他像是找到同類一樣，很是開心。“你住哪？我以後經常來找你好不好？”

啟瀚沒有回答，而是點了點頭。他覺得這個人很好，對自己也好，竟然願意分自己半分饅頭。

那人沒有注意到啟瀚正在沉思，繼續道：“你每天都在這裡睡覺嗎？那你見過自己的父皇和娘親嗎？”

啟瀚先是點頭，然後便是搖頭。他很少說話，就算是遇到同齡小夥伴也是一樣。

他鮮少地開口先問道：“你見過嗎？”

“沒有。”啟鴻搖搖頭，有些沉悶，“他們說我娘親已經死了。”他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說是因為我，是我害得我娘死了。”

同樣的話啟瀚也聽過，他終于有了一些眼前人也産生的同類感。

小孩子的悲傷隻有一瞬。啟鴻想到了什麼，笑着看着啟瀚，道：“你晚上有飯吃嗎？”

啟瀚搖搖頭。

“那我還來這裡找你。我還給你帶半個饅頭。”他一點都沒有見外，直接道。

啟瀚終于第二次發問了，“你在哪裡有飯吃？”他也想以後每天晚上都有飯吃。

啟鴻的臉上出現為難，但他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這個饅頭是别人給我的。那個宮女姐姐見我沒有飯吃，每天晚上都偷偷塞給我一個饅頭。”

這樣的好事啟瀚沒有遇到，他聽完後低着頭，一直沒有說話。

好在今晚有飯吃。

“王爺。”方才那名禀報此事的小厮遲疑道。

永親王方回神，他見自己雙手全部搭在琴弦上，收回手，看向小厮，吩咐道：“你出去吧。”

他垂眸看着身前的琴，心道：“皇兄還和以前一樣，會護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