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動桌上空着的茶杯,又跑到書桌邊匆匆翻了幾下紙,拿筆沾了幾下幹涸的墨,在屋子裡面跑了一圈,終于平躺在床上望着頭頂的床帳。
心情好,看什麼都覺得好。她無聲地在心裡誇贊起床帳來,“這顔色真好看。”
譚漓臉上上揚的嘴角忽然僵住,随後緩緩放下來,最後變成一條平線。
她想起來故人說的一句話,“藍色襯得你清冷些,綠色顯得你有生氣些。”她轉頭看向擺在床邊的衣櫃,櫃門半開着,敞露出裡面雲香整齊疊好的衣服。
她看到裡面那抹突出的綠色。
自己的衣服都是藍色的,唯一一件其他的顔色還是她送的。
譚漓感覺耳朵濕哒哒的,擡手一抹,滿手的淚水,臉頰上的神經像是斷開一般,不再傳導臉部的感覺。
雖然已經讓譚潇去提醒,但譚漓心裡總是空落落的。她擡手擦掉眼淚,坐起身來,看着衣櫥裡的那件綠衣。她不想讓衛寒曦的事情再發生了。
她不想身邊的人死去,也不想看到身邊的人痛苦。
既然自己知道結果,為什麼不再努努力呢。
譚漓轉頭,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思考蕭将軍為什麼會輸。
地形雖然是一個因素,但盤城距離西北,畢竟不是一個東邊一個西邊,大概地形還是差不多的。若是帶兵打仗的人,在自己鎮守的地方的附近,一打一個輸,那才叫奇怪呢。
或者,蕭将軍沒有真正的實力,被陛下賞識的那場戰役隻是僥幸?
譚漓歎口氣,直直往身後倒去,身下是柔軟的被褥,她在床上轉身,一頭紮進被褥裡。“诶呦”了一聲,心中歎息道:“簡直是荒謬,真是越想越奇怪了!”
譚漓用晚膳的時候,門口響起敲門聲,擡頭見是譚潇的侍女。
“小姐讓我來告訴二小姐,她已經提醒蕭公子了。”
“嗯。”譚漓放下筷子,點點頭,“知道了。”
門口的侍女接着道:“小姐讓我告訴二小姐,蕭将軍已經奉命準備平叛了。”
這個消息倒是和譚漓心中所想差不多,畢竟是秘密回京,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名侍女繼續道:“陛下給了蕭将軍兵馬,已經準備明日就出發了。”
“什麼?”譚漓驚得要站起來,之後覺得自己方才的反應太過激動,自己要站不站,半蹲在位置上。她咳了一聲,坐下後,問道:“那麼快,不是今天才回來嗎?”
侍女見譚漓那麼大反應,也是意外,沖着譚漓搖搖頭,算是回答。
“你回去吧。”譚漓實在沒料到竟然這麼快。
她看着桌上的菜,沉思一陣,想起原文中蕭将軍失敗的原因是腹背受敵。現在出征得那麼快,恐怕還是要寫封信去提醒本人才行。
夜間,雲香端水進來,見譚漓俯首案中,放下臉盆,走到譚漓的身邊,邊看邊道:“小姐在寫什麼?時辰到了,該休息了。”
譚漓從一堆紙張中擡起頭,看向雲香,右手停住,懸在半空中,道:“雲香,你現在能出去嗎?”
雲香偏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搖搖頭,“快到亥時了,府裡早就落鎖,出不去了。”
譚漓心中那種隐隐的不安感一直圍繞着她,仿佛這封信不送到蕭将軍的手裡,事情的結果一定會按照原文發展一樣。
她低頭寫好信,将墨迹吹幹,放進信封中,密封好。擡頭看看窗外的天色,現在已經很黑了,街道上恐怕都沒有幾個人。
她将信封握在手中,手指不斷摩挲着,看着窗外的天色發呆。她在心中肯定道:“這封信一定要遞出去。”可現在問題是怎麼遞出去呢?
若是用府裡的小厮,明日就會被二夫人知道,自己讓人三更半夜出去送信,到時候恐怕免不了一陣盤問和麻煩。
她轉頭看着桌面上燃燒的蠟燭,面無表情,心中卻如波濤翻滾。難道要像上次那樣,翻牆出去?
明日蕭将軍就要走了,這信今日遞不出去,明天就更難了。
這麼一想,譚漓态度堅決,立即轉頭對雲香道:“你去把那兩件黑色的衣服拿出來。”
“小姐?”雲香眼睛微微瞪大望向譚漓。
上次夜間出門,沒有黑色的衣服。在那之後譚漓未雨綢缪率先做了兩件,一件給雲香,一件給自己。
她們平日裡都是不穿黑色的衣服的,現在忽然讓雲香把那兩件衣服找出來,意圖顯而易見。
雲香反應過來,立即說道:“我這就去。”
兩人在裡間換好了衣服,吹滅了屋裡的燈。将偏房裡面的梯子擡出來,像上次一樣,出了院子。
街道上偶爾有幾個攤販還沒有收攤,攤子前面放着燈籠,照亮幾米之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