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淩從單間裡面出來，一眼看到從對面房間出來的永親王。他走到自己的房間外面，詢問盯梢的人，“之前有人出來嗎？”

“沒有。”

話音剛落，永親王出來的房間裡面又走出來一個人。那人微微低着頭，顧淩皺着眉仔細觀察了一陣，才發現他的身份。

鄭泓濟，怎麼是他？

一炷香之後，蕭辰毅站起身，“我送你們出去吧。”

“不用。我們坐馬車過來的。”譚潇微微一笑，拒絕了。

蕭辰毅站在酒樓門口目送她們二人離開，他身後忽然走出來一個人，靠近他小聲道：“與永親王相見的是鄭泓濟。”

蕭辰毅回頭望了一眼酒樓外觀的模樣，道：“走吧。”

譚漓坐着馬車回來，從腳尖踏進譚府的那一刻，她就感覺到府内的氣氛怪怪的。從前院一路走到後院，院中無論是打掃的侍女還是采買的小厮，都是低着頭，不敢看人的模樣，除了問候一句“二小姐”，再沒有别的話。

與往日完全不一樣的風貌。

譚漓走到桌邊坐下，詢問裡間正在打掃的皎月，“發生什麼事了嗎？府裡的人怎麼都怪怪的，好像很怕人？”

皎月擺好東西，走出來，站在桌邊解釋道：“二夫人和三小姐吵架了，二夫人氣得不輕，一連罰了好幾個下人。現在府裡的人都誠惶誠恐，生怕下一個惹二夫人不快的就是自己，現在所有人能待在院子的絕不出去。”

譚漓聞言眉頭輕皺，“你仔細說說，怎麼回事？”

今日上午，譚漓和譚潇出門沒多久。

自從蒼城赈災之事過後，譚沁便一直待在房間裡不出來，約她出門的貼子都堆了一桌，全都被她拒了。她身邊的侍女和二夫人傳話，都說她沒有再弄那些奇怪的東西，但這種事情還是要自己前去看看，才能知道是否是實話。

她帶着人與往日一樣，走進譚沁的院子，四下打量了一番，還是原本的布置，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在院子邊上的秋千不見了。

她即将走到房門口時，對身後的人吩咐道：“你們留在外面。”說完，她獨自一人走進去。

跨進門檻，在房間環視一周，沒有看到譚沁的人影。她往前走了幾步，轉身看向開着房門的裡間，隻見譚沁坐在軟墊上，依靠着桌邊，手裡舉着書，對着窗外的光線，低頭默讀書本上的文字。

從二夫人的視角看過去，譚沁像是鑲嵌在一幅畫框裡的畫作。一幅美人低頭看書的圖。往兩側翻開的門扇就像是畫框，将她整個人禁锢在裡面，絲毫不動。

“你在做什麼？”二夫人冷眼看着這一切，站在門外冷聲高呼道。

畫上的美人像是受驚一般，猛地擡起頭，朝畫作外面看過去。待看清外面的人，嬌嫩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看書，還能做什麼。”她聲音平淡，卻絲毫沒有掩飾語氣裡的陰陽怪氣。

二夫人冷笑一聲，擡腳踏進門檻裡面，“你不是最讨厭看些的嗎？”她臉上雖然帶着笑，卻讓人覺得陰冷。

譚沁後背一寒，看向母親的目光中忽然膽怯起來，她覺得今日的母親有點怪。她目光緩緩放下，沒有出聲。

雖是沒有預兆，但她心裡冒出一個念頭，母親可能是來找茬的。

“怎麼不說話！我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二夫人嚴厲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帶着層層緊箍咒一般，讓人頭暈眼花，話裡好像帶着讓人天生恐懼的咒文，不敢違背。

“我已經改了。”譚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母親的腳背，鞋面上繡花的紋樣還是自己選的。

二夫人低眉審視着譚沁臉上的表情，見她臉上一直沒有别的表情，便移開目光，轉而看向她手裡握着的書本。她伸手取過來，随手翻閱着。

書本被搶，譚沁也沒有反應，臉上更是沒有表情。她苦惱地看着地面，耳邊翻閱的書本的聲音顯得十分刺耳。每翻閱一張紙，便會停留一秒，這奇妙的組合讓人難以忍受。一下一下，像是在心髒上撓癢癢，聽久了讓人覺得煩躁。

紙張一張張翻過去，伴随着一句話落下來。

“你将庫房裡的東西都捐出去是為了和我賭氣？”

譚沁一側的眉毛忽然一跳，然後迅速回歸平靜，方才的跳動像是幻覺。她聞言，不由擡頭看向母親。二夫人手裡捧着書，一手翻動，即使是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停止查閱。她臉上帶着違和的笑容，讓人看着十分詭異和不自在。

譚沁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臉上的笑容，平靜道：“沒有。”

二夫人翻閱的手一頓，她轉移目光，朝譚沁的方向看過來，“是嗎？”這句話配合她臉上漸漸冷卻的笑容簡直讓人在心裡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