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想越覺得有趣。
他緊握着譚漓的那隻手忽然動了,緩緩地帶着她的手往自己的眉間去。
她方才是想要摸這裡?
譚漓還在思考怎麼狡辯,被緊握住的手忽然順着力道一動,她驚訝地擡眼,看向顧淩。眼睛中的目光卻不自覺地被顧淩的手吸引而去。
窗外又穿進來一陣風,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吹過來的感覺不是清涼,而是柔軟。這陣風像水一樣,輕輕撫摸過兩個人的手,然後在屋子裡消失不見。
顧淩握着譚漓的手,兩人之間通過接觸的皮膚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溫暖和細膩。他帶着譚漓,握着她的手将手放在自己的眉心處,相觸之間感覺到的是冰涼。
譚漓的指尖舉在空中許久,一直都是伸展開來的,早就被一陣陣的秋風帶走了不少溫度。她那隻被握着的手連帶着一整條手臂好像都變得僵硬。
譚漓被發現小心思,臉頰早已紅透,眼中泛着水光,更是不敢看顧淩的眼睛。他帶着自己那隻僵硬得如鐵一般的手在他眉間遊走,從眉心到眉頭,然後越過眉峰往眉尾走去。
譚漓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顧淩的眉宇間遊走。他的肌膚就在自己手下,方才他帶着自己撫摸的感覺好像一直都在。
永遠都不能忘記。
她看得有些入神,眼睛呆呆地盯着。
幾瞬之後,譚漓忽然眨巴着雙眼,回過神,視線往下,看到顧淩的眼睛。他的眼睛雪亮,黑色的瞳仁很是顯眼,眼睛裡面的笑意比之前更甚。
嘴角頑劣地笑着……真是讨厭。
譚漓眼睛撲朔撲朔地眨着,眼神回避,看向别處,“我先走了。”她迅速從顧淩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轉身的時候帶起一陣風,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她腳步輕快,很快越過自己。
“把話本帶上吧。”顧淩笑着道。
譚漓原本已經跨過門檻的腳又縮回來,急忙跑回去,将東西帶上後,低着頭從裡面跑出來。她清楚地用餘光看到,自己離開的時候顧淩歪着頭,探出半個身子正看着自己,真是可惡!
雲香還在沉睡中,忽然被譚漓巨大的跑動聲驚醒,連忙擡頭看看現在是什麼樣的情形。便看到譚漓懷裡抱着什麼,匆忙從自己身邊跑過。
“小姐!”她驚道,連忙擡起步子追過去。
譚漓并沒有因為她的喊叫而停下來。等她匆忙趕上跑進馬車的時候,就見譚漓已經坐在裡面了。
她看着譚漓绯紅的臉,疑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譚漓眼中明晃晃掩飾的眼神四處亂看,她忽然舉起手裡的話本,結巴解釋道:“看這個看的。”
雲香看了看她的臉色,又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書,點點頭,“哦”了一聲,然後便低頭不說話了。
譚漓看着她現在的模樣,歎氣道:“完蛋了,她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本來譚漓是不用遮掩的,可心裡總想着給自己這副模樣找個借口,最後就成現在這樣了。
唉……
鄭泓濟在朝堂所說的話太過令人震驚,就算永歲帝十分相信永親王,他也不能拿自己的江山作賭。
他們之間情義他沒有忘,就怕永親王早已經忘了。
内侍從外面進來,低頭俯身走到永歲帝的面前,“陛下,永親王到了。”
“讓他進來。”永歲帝一改之前的樣貌,手邊沒有酒盞,神色嚴肅,看起來有些陰厲。他坐在書桌前,看向門口,靜待永親王入内。
殿内的香爐冒上來最後一縷煙氣,在空氣中化散開。
永親王被傳召進殿,不敢看皇兄的臉,一直低着頭,殿裡彌漫龍涎香的氣味。他走到桌前,順勢跪下,态度恭敬道:“臣弟參見皇兄。”
永歲帝沒有直接叫他起身,而是瞪着深沉的目光,觀察他動作的一舉一動。随後臉上帶着虛僞的假面,語氣故作輕松道:“不是叫你不用在意這些虛禮嘛,怎麼總是忘記。”
永親王沒有擡頭,目光看着地面,道:“皇兄厚待臣弟,臣弟不敢忘。君臣之禮不可廢。”
永歲帝聞言放下心來,卸下臉上的面具,神色沉重地站起身,走到王爺的身邊,扶起他,看着他的臉,道:“你起來。知道我為什麼叫你過來嗎?”
“知道。”王爺道。
“說說。”永歲帝轉身,朝其他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