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上的太陽還沒有升起,外面灰蒙蒙的,秋天的霧氣遮擋住院子裡的大部分風光。院牆邊的小草葉上都是白色的冰霜,一眼望過去,院子裡白茫茫一片,隻有一小塊地方沒有被侵染。
樹根底下的小草即使在秋日裡也非常旺盛。因有大樹的庇護,樹根底下的小草葉上并沒有被白色的冰霜侵蝕。
屋外絲絲縷縷的霧氣順着門窗的縫隙往溫暖的屋子裡頭鑽。譚漓自從深夜那次醒了之後,便一直沒有睡着。她倚着枕頭,見室内的光線有些發亮,朝外面一瞧,原來已經天亮了。
隻是太陽沒有升起來罷了。
她轉身下了床。往日這個時候,皎月應該是要端着洗臉水進來了,她得穿好衣服。
雙腳放在鞋面上,周圍的寒氣瞬間席卷過來,輕輕覆蓋在腳面之上,與放在被褥裡面的手的溫度完全不同。她飛速走到衣架邊上,穿好衣服,正要往外走,便看到皎月端着水的身影進來了。
“小姐起來了。”皎月把水放下,看到屏風上倒映着的人影道。
譚漓沒有精神,對着外面笑笑,沒有說話。她走到洗臉盆面前,将雙手放進去。溫暖的水頓時浸滿手面,帶來絲絲麻麻的暖意,熱氣順着空氣往上升,慢慢撲到譚漓的臉上。
她不經意間擡頭,看到鏡子裡的人恍惚間一頓。放在水裡的手這時候也拿了上來。手指上帶着細小的往上升騰的熱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那雙手放在譚漓的臉上,鏡子裡的人的臉上也出現了一雙手。
天呐!
譚漓頓時一退,雖然距離鏡子遠了幾米,可這個角度朝鏡子那邊望去,還是能看到鏡子裡的人的臉。
那張臉的眼睛裡布滿紅血絲,遠遠看着像是一雙有着紅色瞳仁的眼睛。臉色蒼白得不像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嘴唇上是幹裂開來的傷口,最讓人害怕的是她那雙眼睛。眼睛周圍黑嗚嗚一大片,顔色深又厚重,一點都不像是假的。
眼睛下方的顔色是灰褐色帶着一些紫色,裡面又添加了些棕色,看起來十分混亂。遠遠一看,烏黑的眼睛周圍加上通紅的雙眼,真可謂是妖怪了。
也難怪譚漓第一時間懷疑鏡子裡的人是否是自己。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久到手指上不再冒着熱氣,雙手已經被寒氣沾染,逐漸變得冰冷。她才接受自己這副模樣。
隻是一夜沒有休息好而已,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不禁懷疑,在安城逃難的時候,睡眠不足,那時候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
她匆匆洗了臉,在梳妝台上瘋狂找東西遮蓋自己臉上的顔色,找口脂掩蓋嘴巴上的幹紋。
“小姐!小姐!”屋外忽然傳來雲香的聲音。她語氣急切,喊完話,屋子裡便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猜便知道是有父親的消息了。
譚漓趕緊站起身。頭腦一沉,眼前的事物好像在旋轉,她急忙尋找能支撐自己的東西,好在她方才并沒有多走動,手往下便能摸到桌子。雙手往上一搭,便能穩住自己身形。她深呼吸幾口,調整現在的情況。
昨夜沒有睡好,譚漓恍然起身,便覺得頭暈目眩。
雲香這時候已經繞過屏風走進來,見譚漓在這,急切道:“小姐,有老爺消息了。”
譚漓已經調整好狀況,看向雲香不真切的臉,着急道:“快說呀!”
“我……”雲香看着譚漓,猶豫再三還是沒說出話。正當譚漓想要出去問别人的時候,雲香忽然開口了,“宮中傳來消息,老爺已經被下獄了,說是‘勾結婁國,導緻安城戰敗’。”
譚漓妝容之下頂着黑眼圈,腦袋昏昏沉沉的,聽到這個消息險些暈厥過去。她慌忙之間扶住門檻,轉頭看到雲香淚流滿面的樣子,心下一沉,便知是真的了。
她忍着頭暈,往二夫人的院子裡走,走到半路被二夫人院子裡的侍女攔下來,“夫人現在在正廳。”
對,現在正是用飯的時候,應該在正廳。
她帶着這個念頭轉身往正廳那邊走。一進門便看到二夫人正要出來,她看到譚漓立即将她攔了下來,“你來了,快随我出去。”
譚漓聽到消息之後好不容易調整好的精神現在還是恍惚的,她不禁問道:“二叔父人呢?”
二夫人拉着譚漓直接往外走,“他方才已經進宮,準備求見陛下。你先和我去獄裡,見一見大哥。”
譚漓聽到父親的消息,腦子迅速清醒過來,“父親,他怎麼樣了?”
二夫人拉着譚漓的手走在前面,根本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隻能從冰冷的風裡聽到她略帶急促的聲音,“暫時還不知道情況。隻聽說是下獄了,具體情況還得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