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溫情的神态沒過多久便不見了，虛弱的笑容也緩緩消失。如今自己唯一的皇子死了，自己膝下又沒有别的皇子，封國内為了搶這把皇椅的人恐怕不計其數。

隻有與自己是同一戰營的永親王，才能毫無顧忌地調查出是誰在皇宮裡殺了皇子。

永歲十二年，十二月。

距離陛下暈倒已經有四個月了，朝中的所有事情都耽擱了下來。朝政無人處理，京中大小事也都無人做主，永親王八月的生辰宴自然也沒有舉辦。

陛下的病一直沒好，京中有一個流言十分盛行，就是封國皇室的詛咒。據說先皇也沒有活過三十歲，而陛下今年已經二十九了，在即将突破三十歲大關的時候，竟然病倒了，甚至一連病了四個月都不見好。

朝中多數大臣怨聲載道，而皇子案件的結果一直沒有公布。朝中多數大臣不滿陛下不處理政務。事急從權，也是無奈之舉。一月前，政事已經全部交給永親王來打理。

幾日前，朝堂上。

蕭辰毅忽然站出來質問道：“永親王如今處理朝政，皇宮前朝都任你自由出入。隻是我們這些大臣一直都沒有機會面聖，不知陛下如今是何狀況？”

自陛下生病過後，除了敏妃與太醫，其他人都不見，如今前朝唯一能見到陛下的人就隻有永親王了。

王爺身邊的内侍站出來高聲質問，“大膽！你竟然敢質疑永親王。蕭将軍，如今陛下身體抱恙，你莫不是有了别的心思。”

蕭辰毅一改往日作風，斜睨了一眼擋在永親王身前的内侍，側身雙手抱臂，仰頭肅臉面向别處。一副不管你适合态度的模樣，王爺隻是暫管朝政，他并不能拿自己怎麼樣。

永親王擡手擋開内侍，往前走了幾步，笑呵呵道：“陛下身體不适，多日來沒有見過諸位大臣，想來心裡有疑慮也是人之常情。隻是陛下不能吹風，殿門都甚少打開，若是見了諸位，受了涼，恐怕真的要一病不起了。我既然領了陛下的旨意，一定好好處理政事，諸位大人隻需要配合我便好，其他的事還是等陛下身體康健後再聊。”

自從永親王接手朝政後，這一月來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開始的時候大臣們都還不以為意，直到陛下不露面，後面漸漸也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精明的人早已為自己做了打算，提前站好隊伍，而朝中火藥味也越來越重。

下朝後，王府。

書房緊閉的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推開，“哐”的一聲，兩扇門撞在牆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你們都下去。”王妃站在門外，望着正從書桌上擡起頭的永親王，對着身邊的人吩咐道。

她身後跟随的人聞言紛紛朝後退去，按照原路返回。書房裡面侍奉筆墨的仆人在得到王爺的指示後也走了出來。

王妃走進去，轉身關上了房門。她再次轉身看向王爺的時候，眼睛裡滿是警惕與試探。

“自你處理朝政之後，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傳言？”她站在門邊，沒有動，隻是一味地盯着王爺看。

永親王早早便放下來手裡的筆，站起身往她這邊走，“我多年不涉朝堂，如今因為皇兄的一句話就入朝，難免會有人不滿。”

王妃原本平靜的臉上瞬間皺起了眉，着急地往王爺身邊走了幾步，質問道：“譚中書在朝中的門生那麼多，他們怎麼都對你有疑慮？你不要和我說什麼他們不辨是非。”

永親王走過來握着王妃的手，雙手完全包裹住王妃的手，小心溫暖着王妃冰冷的手。他面上帶着笑，好像現在方才的話題一點都不重要，“你一着急手就發涼。”

他眼中帶笑，擡眼見王妃還是方才那般看着他，輕輕歎了口氣，妥協道：“皇兄病重，吹不得風，不能見外臣，連我都不能常去見他。萬良勾結婁國的事情被查出來後，朝中的人都知道陛下殺錯了人，害得譚中書下了九泉。他們是他的門生，自然對皇兄有怨念，如今皇兄病重，不能上朝，朝政都交給了我，他們因為譚中書的事情對整個皇室都有意見。如今是誰來做這個事，在他們眼裡看來就都是惡人。”

王妃看着他無奈的眉眼，忽然從他手裡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如今蕭辰毅都公然站出來質疑你了，你竟然還不說實話。”她似是用了十分力氣，眼睛瞪得大大的，非常用力的看着他。

永親王用不解的神态看了她好久，最終像是洩氣一般，低頭輕歎，搖頭輕笑，“是我輸了。”他再次擡頭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副面容，眼神惡狠狠的，“可我沒有做錯。”

王妃腳都站不穩了，她心裡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她顫顫巍巍地擡着手，指着王爺，說出的話都帶着顫音，“皇子是你……”

“沒錯。”永親王沒有推脫，直接承認。他沒有再像以前那樣，虛僞地走到王妃的面前讓她相信自己，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漸漸變得慘白的臉。

“我沒有時間了。若是皇兄病故，那這天下就是皇子的，我不僅得不到皇位還要被遣返回封地。”他背過身，邊走邊道：“外面流傳的謠言不是假的，封國皇室就是活不過三十歲。不然當初皇兄怎麼會突然登基，就是因為父皇沒有想過自己身體強健會在三十歲的時候病故。皇兄如今二十九了，他若駕崩，朝臣一定像以前那樣讓皇子繼位，我這些年留在京城的謀劃就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