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啟元年，二月。

府中的一切事物都已經打掃妥當，顧淩竟然沒有死，還住在了對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譚漓到現在也還沒有弄清楚。每每問起的時候，顧淩總是笑笑不語，更是一點消息都不肯透露。

從幾天前便開始不停地有東西送到對面去，成箱成箱，每個都蓋得十分嚴實，根本看不出來裡面是什麼。

“砰砰”門口響起敲門聲，随後顧淩的聲音傳進來，“在想什麼？”

他背着手，信步走來，悠悠然的模樣。

譚漓看着他，認真道：“在想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蕭辰毅已經登基改了國号，他當時一定像原文中一樣，站在永歲帝的面前，可他與原文不同，竟然活下來了，其中究竟是何情況不得而知。

顧淩幾步走過來坐下，從身後拿出一道明黃色的聖旨。放到桌上，推至譚漓的面前。靜默不語，眼中帶着柔情似水般地情緒看着譚漓。

譚漓不理解他的意思，翻開聖旨一瞧，這下可不得了。

是賜婚的聖旨，隻是女方名字的地方還是空白的，沒有被添上。

“我向陛下要來的，你若是願意，我就把你的名字寫上去。”顧淩的聲音平緩，從前面傳過來。

譚漓臉頰與耳尖通紅。這句話的意思明眼人都知道。

不過……

她擡頭看向顧淩，他眼中明亮的笑意看得她心情舒暢。

他是怎麼做到的？沒死，還弄來了聖旨。

顧淩見她擡頭一直看着自己，絲毫不慌，身體前傾，悄悄靠近譚漓，一手支着臉龐，緊緊看着譚漓，“考慮得怎麼樣了？”

被他這麼近距離地看着，臉上的绯色更加明顯。她悄悄垂下眼睫，“我成婚，二夫人和叔父都是要知道的。”

顧淩方才支撐臉頰的手放下來，落在譚漓手邊不近不遠的位置，他手指無意識地輕輕彎曲，眼見快要碰到自己的指尖，卻還是不想要挪動自己的手。

他收斂起笑意，正色道：“你若同意，我馬上修書一封。”

“我還要去告知父母親一聲。”譚漓補充道。

“我陪你。”顧淩難得的認真。

“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譚漓紅着臉，故作正經道。

顧淩聞言笑起來，嘴角的弧度完好地挂在臉上。以後這樣的笑容應該可以經常看到，再也不用因為禮法和害羞而錯開眼，看向别處了。

他的臉上帶着笑，譚漓很少用“肆意”這個詞來形容他，可現在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卻很想用這個詞。

“和陛下的約定。”他淺淺笑着，緩緩回答。他見譚漓不解，臉上的笑意更甚，“襄國若是知道封國換了君王，不會放棄攻打過來的念頭，可能野心還會更顯著。我奉命來守衛邊疆，他給我賜婚聖旨。”

“那你豈不是虧了！”譚漓立即跳腳。

顧淩見她站起來，叉着腰，笑得更加放肆，“不虧。”

譚漓忽然有了别的顧慮，猶豫道：“那……顧氏的名聲你不要了嗎？”

顧淩若是沒有誓死保護皇室，導緻封國皇室沒落，恐怕顧氏前輩的心血會毀于一旦。若是讓人知道他還活着，恐怕會背上叛徒的名聲，從而導緻整個顧氏一族的名聲全都崩盤。

世間就是如此，你若是一直在做的事情，有一天不做了，就會被人诟病。

聊起這個話題，顧淩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神色淡淡，“顧淩已經死在禦前了。我現在是顧氏遠宗的子嗣，被陛下過繼到忠遠伯那一脈，調往安城守護邊疆。隻是與宣甯侯同名同姓而已。”

竟然是假死脫身！

這一點譚漓根本沒有想到。畢竟她在看到原文中顧淩死亡後便沒有再看下去，其中究竟是真的死亡還是像這樣的假死，真相不得而知。

書信寄往京城，譚漓帶着顧淩看望父母後，府中開始布置成親的裝飾，本以為安城的東西不好買全，可能布置會簡陋一些，可顧淩拿出來的東西都是京城的式樣。

原來前幾日一箱一箱搬進對面府裡的東西是成親要用的。裡面還有量身做好的喜服，一共三套，樣式各不一，不需要多久府裡便裝扮完好。

桌上擺着陛下賜婚的聖旨，從頭到尾地展開，上面女方的位置寫了譚漓的名字，是她自己寫的。

“這聖旨放在你這裡，隻要還沒有成親，可以随時反悔。”顧淩冷冷的嗓音浮現在耳邊。

譚漓擡頭朝外面看去，現在他應該正在忙着過來接親吧？

譚漓的眼角眉梢都是喜慶的紅色，嘴唇上明豔的紅色很是晃眼。鏡子裡的她明豔照人，與往日作清冷裝扮的模樣判若兩人。眼睛裡帶着怯怯的水光，朝别處看去，好似哪哪都很新奇。

因為兩戶人家靠得非常得近，按照儀式在安城繞了兩圈，随後花轎在顧府門口停下。顧淩一身喜服，一向不愛笑的他嘴角微微勾着，眼中的笑意快要溢出來，他拉開門簾，牽着譚漓的手兩人走進府裡。

身後百姓祝福歡笑的聲音伴在身側，一齊進了院子。沒能進來的百姓也都在府外設了桌宴，沿街排放，一路看不到盡頭。

夜間。

顧淩慢慢推開門，看到譚漓坐在桌上正吃着東西，臉頰兩側塞得鼓鼓的，看起來是餓狠了。她見自己進來，絲毫沒有慌張，放下手裡的碗筷，加速咀嚼着嘴巴裡的東西。

顧淩難得酒氣上頭，臉上微微發紅。他飽含歉意道：“抱歉，我回來晚了。父親曾經的副将拉着我多喝了幾杯。”

譚漓還在咀嚼着嘴裡的東西，對着他輕輕搖頭，等到嘴巴裡的東西全都咽下去，方道：“沒關系，我也沒有等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