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道歉。”他試探地說道。
那雙幽深的碧綠色眼睛緊緊地盯住了李斯,其中湧動着的複雜暗流讓他下意識垂眼回避。
奇爾頓轉了一下小指上的環戒,微笑着走近他,幾乎是擦着李斯的肩膀扭開了門把手。
他沒有碰到李斯,但身上傳來的溫度讓李斯感到更加局促了。
“作為助教,你要學會盡量對教授尊重些。”奇爾頓歎息似的說道。
“你想知道我看見什麼了嗎?”
李斯疑惑地看着他,隐約感到了奇爾頓眼中的嘲弄,或者說是摻雜着譏笑的得意。
那雙漂亮得有些異常的銀綠色眸子裡閃動着惑人的波光,總會給看見他的每一個人留下類似的想法: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怎麼會長在他的身上?
許是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門外的捷克犬不安的吠叫起來,爪子扒拉着門縫企圖從狹小的縫隙中分辨出兩種交纏在一起的氣味。
“一個……和周圍世界割裂開的人。”奇爾頓挑眉,仿佛是第一次了解他般驚訝。
“看來并不是每個選擇心理學的人都能參透其中的至理。”
爾後他愉快地微笑着走開了。
得意洋洋,像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小男孩一樣。
李斯抱起狗,才發現他的心跳過速了,異常的生理機能引發的惡心感讓他很不舒服。
生理和心理。
當一個善于看破心理的人真正賣弄起他的學識時,在那種充滿探究的目光凝視之下,任何一個有自尊的人都會感受到冒犯。
奇爾頓用一個非常心理學教授的方式冒犯了他。按照李斯的猜測,更像是戲弄。
他認為這很有趣,如果李斯表現得更加驚慌失措一些乃至情緒失控就會讓這件事更加有趣了。
這是心理學家的通病,擅長用一切東西來滿足過剩的好奇心。
從李斯抱住狗的那刻起,他就完美掉進了奇爾頓用愧疚和同理心設下的陷阱。
做出這些簡單的心理暗示并不難,所有理論都在李斯的知識體系之内。
隻不過很少有人會如此得心應手地對待身邊的同事,不,奇爾頓大概根本看不上他,看不上所有低他一等的人。
事後,李斯也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奇爾頓調戲他的小把戲。
無傷大雅,卻又足夠侮辱人格。
簡單來說,奇爾頓想要表達的意思是:與其學藝不精爛在地裡,不如出去踏踏實實找個廠掙錢。
換做是旁人,說不定直接氣的直接原地爆炸。
至于李斯……他感覺這話其實沒什麼毛病,就是被人看了個底兒掉讓他有點不太舒服,心裡發毛。
他知道自己本來就是個水貨,也無意在巴爾的摩加入神仙打架。
隻是……搞心理的都這麼欺負人的嗎?
區區一個奇爾頓,呃,好吧,他的簡曆上可寫的哈佛畢業呢。
李斯突然想起《沉默的羔羊》裡對他的一段描述。
“奇爾頓的一切在漢尼拔看來都無所遁形,就像X光掃描般,漢尼拔·萊克特能夠輕輕松松地看清楚那些對他來說無聊透頂的東西。”
天才對人才對廢柴。
特麼的,糟心。
哈佛畢業的奇爾頓都被損成這樣了,他這渣渣不得直接化成灰。
李斯回憶起當年考試的情形,頓感心酸。
面試官裡有漢尼拔……唉,不能多想,再想可就要得被害妄想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