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不具備一個心理工作者的通病,他也從不去主動地觀察某個人。他對心理學上的一切理解仿佛隻是在白紙上打印出了鉛字,留下了痕迹,卻隻停留在表面。
最主要的是,奇爾頓觀察到李斯似乎沒有被這個案子制造出任何心理上的困境,他沒有被損傷到什麼。
雖然多少有一點,他自己就能解決得很好,可李斯确實不算一個有着堅韌性格特質的人。
奇爾頓飛速收回了自己如同脫缰野馬般的思緒。
“嗯……實際上主要原因是我并不是你的心理醫生。”奇爾頓坦言相告,他用手支着下巴,垂眼盯着李斯在身側緩緩收緊的手指關節。
“不過你說得也沒錯,心理科學确實需要一些創新。”
奇爾頓很自信,他說話的時候,碧綠色的眸子掃視着書頁,目光漫不經心地遊弋,仿佛正從容地講着什麼至理箴言,讓人不得不信服。
他不大可能成為一位合适的心理醫生,李斯想到這一點反而感到了幾分心安,奇爾頓會超出安全範圍地分析自己的病人,試圖毀壞或是重組他們的精神。
但,他不是他的病人。
李斯知道,奇爾頓會顯示出的平庸甚至愚蠢都僅僅是因為他總喜歡和漢尼拔·萊克特站在一起,而所謂的精英都會在真正的天才面前黯然失色罷了。
同理,而當奇爾頓和李斯在一起分析案件的時候,李斯自己就淪為了最平庸最愚蠢的那個。
比較完全是沒有任何必要的,隻會讓他在自我懷疑的陰影裡越陷越深。
李斯當然也明白自己絕不是什麼做偵探的好材料,他隻是焦慮,盲目地恐慌着自己即将促成無限接近失敗的結果。
“實際上,我并不太提倡去做和身邊的人做比較,那會助長焦慮,既不利于健康的人格,也對社會關系沒多大幫助。”奇爾頓仿佛看出了李斯的心思,直言道。
“如果你真的……那就去同等年紀和階層的人之間,看看他們。”奇爾頓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我也隻選擇了你成為我的助教。”
李斯被這種夾雜着自負的語氣給逗了一下,甚至感到了近乎荒謬的錯覺。
真不知道這話到底算不算是安慰,他想,多少應該是算的,盡管這種猜測和奇爾頓本人根本不搭,但他還是願意帶着善意去解讀奇爾頓的意思。
畢竟他不完全能夠被稱作是一個壞人,大概吧……
奇爾頓見李斯的神情稍微輕松了些,才一本正經地繼續說下去。
“想想吧,尼格萊·安德魯這十幾年他自認為平凡而快樂的人生經曆裡,他從來都沒有為這種事煩惱過。”
奇爾頓本打算讓李斯自己從這條羊腸小道裡發掘奇點,可李斯看起來并不是精于此道的模樣,他還是決定讓自己這樣的專業人士來逐步解開隐藏線索。
奇爾頓若有所思地盯着白底的卷宗,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尼格萊·安德魯對其他人來說一文不值,唯一的用處大概就是為巴爾的摩增加些笑料,這樁案子的追溯人僅僅隻是——李斯。
換句話說,這位從少年便開始自己謀殺的精神變..态是否會受到重刑恐怕隻有李斯一個人在意。
奇爾頓暫時還摸不清李斯會把尼格萊擺到如此重要的位置背後的原因。
“我希望能夠邀請你參加關于尼格萊·安德魯的研究課題。”在李斯開口拒絕前,奇爾頓把筆記按在了他的胸前,稍微施加了一點壓力。
“算是集思廣益,想必你的見解能讓我看見更加多元化的研究方向。”
奇爾頓輕快地眨了眨眼睛,碧綠色的眸子裡映着李斯的身影,“那麼,你想要接受我的邀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