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伊莉斯·博伊爾的案子是模仿犯做的,那為什麼沒有告訴他?”
威爾看出了所謂“不算壞事”背後的源頭,這來自于李斯對這件事的了解程度——他笃信尼古拉斯不是瘋子,不會繼續糾纏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如果李斯說自己不知道内情,那麼威爾會用更多的佐證去擊潰他。
如果李斯說自己是刻意隐瞞,那麼之前他所說的一切都會彰顯着居心叵測。
尼古拉斯愣住了,驚愕地看着威爾,那位抛出驚天炸彈的卷發先生卻側過頭回避了他的視線。
李斯也很驚訝,驚訝于威爾的敏銳的觀察力——他可什麼都沒表現出來,威爾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這種驚訝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很容易被誤解成戳破遮羞布的無措。
交握在一起的雙手沒有分開,尼古拉斯根本不相信一個在半道上突然跑出來的人。更何況那人的氣質陰沉,看起來就不像什麼好東西。
布魯姆博士一怔,為難地看向漢尼拔,漢尼拔則回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靜觀其變。
氣氛搞得有點劍拔弩張,布魯姆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互有矛盾,更重要的是,她相信李斯不是一個會利用孩子為自己攫取利益的人。
以前不會,現在更加不會。
“我确實知道伊莉斯·博伊爾不是被阿比蓋爾的父親所殺。”李斯淡淡地說道,絲毫沒有被抓住破綻的慌張,“這在FBI的保密檔案裡,沒有對外公開。”
破綻?不,他等的就是威爾這句話!
在來療養院的路上時,李斯就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尼古拉斯了,但他突然萌生出了另一個想法,便忍住沒有說。
李斯不能斷定威爾能在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猜出這一點,但猜不出來也沒關系,他做好了兩手準備。
就像是魔術師在台上公演,明目張膽的找托兒固然輕松寫意,可最難得的地方,就是讓不相信魔術的那個人心悅誠服。
阻隔住尼古拉斯被殺害的慘劇是一方面,從根本上解決阿比蓋爾的對外生環境的不安才是重頭戲。
布魯姆博士其實做的沒錯,但在某個缺德吃人鬼的幹預下,沒有更多的時間去留給她做善後收尾的工作了。
李斯必須要讓他們認識到阿比蓋爾留在巴爾的摩的危險性,最好是給她找個遠離明尼蘇達州的收養家庭,早早地扔出這淌渾水。
“為什麼不告訴他?”威爾的語氣很嚴厲,他摘下了黑框眼鏡,毫無阻礙地直視着李斯的眼睛,宛若一匹盯上獵物的野狼,鎖定,匍匐,撲咬。
“想把他們都寫進你的書裡?”
“誰是你的搭檔?”
有點兒步步緊逼的意思啊……
李斯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覺得這次可能是自己距離赢過威爾最近的機會。
确實,威爾·格雷厄姆的洞察力确實到了一種連李斯這個看過原劇的人都會大呼離譜的程度,但他懂線索,卻不懂人心。
“我這樣說,應該有用吧。”李斯語氣輕快,根本沒有被影響到的痕迹,“在紐約,我叫斯蘭特·李。”
“嗯?”威爾皺眉,似乎是沒有理解李斯的意思,他還想繼續質問下去,被漢尼拔的眼神壓了回去——他傳渡着布魯姆博士的休戰和議。
兩人很有默契地進行着李斯看不懂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無聲交流,隐秘程度堪稱隊内語音。
“我被踢出了心理學界,終身不被允許發表著述。”
阿蘭娜·布魯姆看起來有點無奈,為李斯開脫道:“是被紐約學術界排擠。”
兩人都沒有多做解釋,相信以威爾的天才程度,肯定能懂。
那件破事兒基本上也過去五六年了,李斯當時被禁止參與一切宣發活動,包括公益類的心理咨詢,甚至學業論文都被封禁了。
執照、學位吊銷了,無所謂,李斯本來就不在乎這些。
但那群傻..逼東西用起了“利用兒童從事違法活動”的名頭,瘋狂地檢舉他。
李斯,怒了。
沒有人逃得過灰頭土臉的宿命,光鮮亮麗的桌子一旦被掀翻,底下互相踢蹬的皮鞋就顯得尤為難看。
名聲算是臭不可聞了,那又怎麼着呢?反倒是好事,李斯永遠都不可能在自己的專業裡有所建樹,這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利用任何人的傷痛來寫書。
不單單是兒童這樣的弱勢群體,是受法律保護的任何人。
自然,斯蘭特·李這個名字也就随着他退出紐約心理學界而消失了。
再說改了名也挺好的,李斯上輩子就叫李斯,這個普通的名字是他和原來生活少有的聯系之一。
……
布魯姆博士卡在幾近同意的邊緣,漢尼拔貌似中立,看似最為沉默的威爾卻是态度最激進的那個。
威爾不知道李斯的目的,抱有關于利益的懷疑很正常。
紐約鬧得再沸反盈天,那也和遠在馬裡蘭州的小城市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