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二十六。
李斯醒了,他睡得安穩。不過身邊空蕩蕩的,毯子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枕頭上面,兩者是幾乎相同的大小。
床邊本該歪扭的拖鞋左右對齊,規矩靠在地面瓷磚的接縫。右側床單表面的褶皺居然全都被撫平了,真的非常非常平整,就像從來沒有人在這張床的另一側睡過似的。
李斯稍稍為這個驚訝了一下,因為他在家從來都懶得疊毯子,直接堆在旁邊變成一團,隻等到晚上睡覺才抖開。
小貝啊……也太乖了吧!!!
李斯想象着貝特曼輕手輕腳疊被子移拖鞋的樣子,選擇性忽視了這詭異到爆的、堪比強迫症患者的整理方式。
捷克犬終于聽見他起床的響動,歡喜地搖着蓬松的大尾巴鑽進來,鼻子裡發出嘤嘤嘤的尖銳叫聲。
李斯狠狠揉了揉狗頭,安慰了狗子沒能和他一起睡覺的委屈,頂着一頭亂發磨磨蹭蹭地下樓。
客廳櫃子上按大小排列着三個不同的盒子,包裝也是由簡到繁。
手表、衣服、琺琅冰裂瓷。
啊……好多紙條。
李斯懶散地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挨個抓起條子看了,東西居然都是給他的。
手表沒有牌子,但紋飾很精巧,白金配色并不過分顯眼。戴在右手腕上,腕帶的寬度恰好能夠遮住重疊在一起的疤痕。
李斯非常滿意,在心底暗暗贊揚了小馬挑東西的品味。
衣服,衣服是尼古拉斯昨天下午穿走過的,洗滌劑殘留的香味已經不一樣了。李斯一向愛鎖大門,并且從來不放備用鑰匙。也不知道這小孩是什麼時候過來放在門口,随即被小馬或者貝特曼看見後提進來的。
李斯拿起衣服準備直接挂進衣櫃裡,裡面卻掉出個硬皮的綠色本子。
捷克犬嗖的一下就撲了過來,張嘴欲咬。
李斯趕緊大喊了聲“NO”,它險險住嘴,蹲在原地疑惑地歪着頭,綠皮書才得以在狗嘴下幸存。
李斯撿起那本書,好奇地翻開扉頁。
“緻親愛的伊莉斯·博伊爾……”
是伊利斯的日記,遺物。
李斯瞬間就清醒過來了,身上莫名有些發冷。他把這本書拿在手裡,輕飄飄的紙張疊在一起卻有着異常沉重的分量。
很顯然,尼古拉斯·博伊爾就算知道了阿比蓋爾不是殺害他妹妹的幫兇,也依然無法放下對兇手的怨恨,執意要去追尋一個虛無缥缈的結果。
也許尼古拉斯可以憑借受害人的獨特視角在蛛絲馬迹裡找到盲點,抓住罪犯的衣角,但更大的概率其實是去平白無故地送死。
送死……啧。
扉頁隻有署名,李斯盯着那幾個字母翻來覆去地看了很久,仿佛其中隐藏着什麼旁人難以窺見的東西。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這本日記放在了書架上最顯眼的地方。
……
風平浪靜地當了幾天家裡蹲,畫清楚拔劇裡他所記得的主線和支線後,李斯研究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他要悄悄入局,把水攪渾,偷偷摸摸的幹好事。
尼古拉斯仍然好端端地活着,就是故事結局被他改變的絕佳證明。
敵明,我暗。
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出現了。
優勢在我!
念頭一旦通達,李斯的執行力就高了不少。他前腳上交了尼格萊·安德魯的開庭申訴,關于探訪阿比蓋爾的意見書就已經在起草了。
第一監護人是漢尼拔·萊克特,不過李斯先把相關文件發給了阿蘭娜·布魯姆博士和威爾·格雷厄姆,最後才輪到漢尼拔。
除了禮貌的拔某人,剩下的都是已讀不回,事态倒有點尴尬了。
李斯絕對是不希望自己一個人單獨跑去和漢尼拔見面的,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過去就被刀掉,這作案動機太明顯了。但比起讓他留身獨對兇殘的拔拔,還是三堂會審更友好些。
哪怕威爾·格雷厄姆對他的态度比較……呃,不好形容,但情有可原。
起碼李斯覺得有威爾和阿蘭娜在場,漢尼拔大概率就不會對他做出太抽象的舉動。比如“聞聞嗅”或者“摸摸蹭”,漢尼拔隻會私底下對威爾或者其他感興趣的人這麼來,相對來說三堂會審還是挺讓人安心的。
李斯不确定自己先前有沒有勾起漢尼拔的興趣,但夜路走多了總能碰着鬼,還是防備一些要好。至于繞開這條夜路——穿越者麼,總是抱有一點兒先知的僥幸,李斯自然也不能免俗。
這大概是每個穿越者的通病,就是要嘗試,就是要作死。
誠心要苟,李斯和漢尼拔已經在同一所學校任職五年了,還是教授和助教這樣交往頻繁的關系,可他們見面的次數居然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