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鶴洲的記憶戛然而止。
宿舍内,收回尾勾的薩柯悄悄睜開了眼睛,他并沒有了解到江岚和阮鶴洲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和江岚的矛盾産生時,薩柯本人在場。
薩柯并不是什麼會刨根問底的性格,如果他在努力過兩次之後仍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他便不再想去追究了,更何況他剛才在德維特那裡所知道的,就已經足夠他消化一個晚上。
所謂的“純度最高的實驗品”,到底代表着什麼?
如果這純度的标準是基于他魅魔的種源,那麼這趟渾水,薩柯便不得不去蹚一蹚。
想到這裡,薩柯不由得在床上苦着小臉翻了個身,眼睛在黑暗裡眨呀眨,臉頰被床上的枕頭堆起來,配着他苦苦的表情,活像個皺起來的小包子。
他隻想當一個不需要動腦子的隻會撒嬌賣萌的小綿羊,但現在卻不得不去為保護自己的身份而做出一些行動。
漫漫夜色裡,有一隻小包子悄悄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另一邊,遠昇港口。
蘇勒維的夜晚并不總是繁星點點的晴朗,就像今天,黑沉沉的天氣壓在蘇勒維的上方,仿佛在昭示着這個夜晚的不平靜。
一個衣着破爛的獸人頂着一隻不知道在哪裡斷掉半截的耳朵躲在港口前叢生的雜草裡,另一隻耳朵不翼而飛。他的身體渾身都透着明顯異樣的紅色,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陰恻恻的涼風吹得這草叢飒飒地響,既掩蓋了獸人的動靜,也藏住了漸漸逼近的搜尋者。
或許是這搜尋本身也是什麼不明不白的勾當,那些環成一個巨大包圍圈的搜尋者并沒有打開胸前的燈光,天氣陰沉,但并不是完全的黑暗。
但對于那個躲藏的獸人來說,他的生命就高高懸在那一輪被烏雲緩緩遮擋住的人造月亮上。
“拜托拜托拜托……”獸人雙手合十擋在胸前,無聲地祈禱着什麼,冷汗從他的額頭上不停地落下來,在布滿灰土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痕迹,那破破爛爛的衣服也用冷汗做膠水黏在了他身上。
“東西找到沒有?”
不遠處傳來冷硬的人聲,獸人驚恐地捂住口鼻,屏住呼吸,甚至連不自覺的顫抖都停住了,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報告,沒有,那東西跑得太快了。”其中一人回道。
為首的低聲咒罵一句:“呸,那些眼睛長到頭頂的家夥,沒确定死透了就敢扔出來,你們居然連個被玩壞的東西都看不住!廠主知道了你我都跑不掉!”
“看我幹什麼!繼續搜!”為首那人狠狠往手下身上踹了一腳,剩下的敢怒不敢言,遵照指令四散開,迅速展開了搜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烏雲在天上慢慢地走,月亮也随着它的離開,重新露出了一點身體。
随着搜尋者漸漸逼近獸人所在的中心,那隻獸人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但或許是那獸人的祈禱确實感動了上蒼,就在這無邊的黑暗與寂靜中,一發激光子彈突然劃破了這片絕望的夜色,射中了距離那獸人隻有一步之遙的搜尋者眉心。
搜尋者跪倒在獸人面前,腥熱的血液噴濺在獸人的臉上,他下意識睜開眼,正好看見搜尋者栽下來,臉上甚至還維持着發現獸人時猙獰的表情。
星際電車的轟鳴在黑暗中襲來,車燈照亮了遠昇港的黑暗,搜尋者在光明中伏法,電車乘着光飛行至那獸人面前,車身上赫然亮着一行字:巡邏守備隊。
車上的人摘下頭盔,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獸人,伸出一隻手,隻聽他說道:“巡邏守備隊,秋侖。”
“先生,你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