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勒維斯獸人區。
那群在廣場上拿着槍胡掃一通的監察者雖然掌握着自以為是上位者的身份,但顯然小看了這些已經擁有身體自由支配權的被壓榨已久的“下位者”,那些原本躲藏起來的獸人在看到那幾個沖了上去,并且成功搶奪掉監察手裡的槍械,轉頭給了意圖襲擊自己的監察一槍還能去跟另一個搏鬥時,他們内心的反抗意識猛然高漲,甚至有幾個本已經躲藏起來的獸人又沖了出去和監察打鬥。
但幾個反抗的人并不能阻擋這群手裡拿了槍械的幾十名監察,那個最先沖上去的獸人很快就中彈跪倒在地,他手裡的槍口抵着地面,裡面已經沒有子彈,隻再一秒,他就會死在其他監察的手下。
“砰”。
轟鳴聲掩蓋不了子彈發射的聲音,将槍口舉向獸人的監察應聲倒地,臉上還保持着莫大的惡意和驕傲的表情,倒地那一刻濺起的灰土洋洋灑灑地蓋在他的臉上,像是一張天然的裹屍布。
車燈照亮了偌大的廣場,局勢在一瞬間扭轉,秋侖帶領的小隊很快就将這群沒有什麼腦子的監察一網打盡,當這群人被戴上手铐,像之前的獸人一樣蹲在廣場的空地上時,那身黑色制服組成的不規則圓構成的隊伍從上往下看,就像是一團被塑料袋兜着的,還沒有進行處理的垃圾。
秋侖下了車,因反抗中槍的獸人被擡上擔架,他走過去查看,獸人的年紀看起來不大,也就四十上下,還是成年沒多久的年齡,比秋侖來說要小很多。
秋侖看過獸人的傷口,發現沒什麼太大問題之後才對獸人笑了笑,說:“做得不錯,你救了很多人。”
“謝謝。”獸人頭上圓形的耳朵在聽到誇獎之後抖了抖,也是一隻獅子,他的手動了動,從工服口袋裡摸出一隻遙控器,“這是從鬣狗手上掉下來的,用來控制我們脖子上芯片的遙控器。”
在鬣狗被阮鶴洲的子彈擊穿手腕時,這隻遙控器掉在了地上,獸人趁着監察在看米爾牆頂的纏鬥時,偷偷拿走并藏在了自己的懷裡。
秋侖這時真切驚詫了一瞬,覺得這年輕人倒真算得上有勇有謀,他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問:“你叫什麼名字?傷好之後可以來警署找我。”
年輕人聞言,眼睛都亮了,不顧腹部的傷口就要坐起來,又被秋侖按下去才安分,聲音雖然虛弱但又帶着興奮:“真的嗎!我叫隗安”
“真的,我記住你了。”秋侖叫隊員把人帶走,他帶着剩下的隊員安頓其他的獸人,檢查還沒有什麼漏網之魚。
就在他疏散獸人通過監察通道離開蘇勒維斯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影從米爾牆的牆頂掉下來砸在地上,距離秋侖所在的位置不足一米。
待蕩起來的煙塵散盡,從高空墜落的屍體已經面目全非,身體因骨折呈現扭曲的姿勢,臉上隻有突出的獠牙還算得上清晰,除此之外再沒什麼能夠提供身份信息的特征。
但隻是獠牙也就夠了,在蘇勒維警署的通緝闆上還明晃晃地貼着這張實在讓人印象深刻的臉——鬣狗。
他的手裡攥着一個已經破損的遙控器,外觀和隗安交給秋侖的很像,隻是上面隻有一個按鍵:001。
是誰?
秋侖不知道,他從鬣狗手裡拿起遙控器,按鍵已經被按下,001并沒有脫離死亡的命運,秋侖皺眉叫來隊員,“去問一下他們知不知道001是誰,在哪兒,剛才我們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有獸人死亡,說不定還有别的獸人被困。”
“是。”
隊員很快離開又返回,他帶回來一個名字:江岚。
被子彈擊穿心髒的鬣狗并沒有在那一刻死去,甚至在阮鶴洲離開之後傷口依然在緩慢地愈合,他從昏迷中短暫醒來,按下從懷裡摸出來的遙控器,混沌的大腦讓他無法識别這遙控器是江岚專屬的那個還是指向所有獸人。但這都不重要,對他來說,隻要有人死在這裡,他就高興。
這種重新掌握身體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美妙地讓他産生了一種“成神”的幻覺,他試圖從地上爬起來,踉跄地走向前方明亮的天堂——
但迎接他的隻有深淵。
秋侖的槍抵在鬣狗的眉心,随着一聲槍響之後,他将跟随蘇勒維斯永遠埋葬在地下。
蘇勒維警署。
被囚禁在蘇勒維斯太久的獸人們很多都無法适應突然到來的城市環境,于是一方面為了照顧這些獸人們的精神狀态,另一方面也為了提高之後信息采集的高效,秋侖将警署旁邊的一棟宿舍空了出來作為臨時收容所,打算等天亮之後再一一問詢。
此時天剛蒙蒙亮,整夜工作的秋侖剛剛回到警署,身上制服的腰帶箍得他難受,但他此刻卻沒有什麼休整的心思,剛一進大門,在警署内值班的狐狸迎面走上來,第一句話就是:“隊長,他們在醫務室。”
“知道了。”
秋侖匆匆跑上三樓,一把推開了醫務室的門。
阮鶴洲坐在正對着門口的那張小床,他身上的衣服沒有換,灰撲撲的,滾了一身土,隻是這土都被他身上的血遮住了,已經幹涸的血液大面積地鋪在阮鶴洲身上,分不清是誰的血,德維特,鬣狗,自己,又或者是薩柯……太多了,但更有可能,是江岚的。
秋侖皺着眉頭走進醫務室,室内安靜得過分,隻有治療艙運作的聲音,阮鶴洲聽到門開時擡頭看了一眼,但随即就再次盯向那台治療艙,準确來說,是盯着治療艙裡的薩柯。
“怎麼樣了?”秋侖問。
阮鶴洲這才開口,隻是聲音十分嘶啞:“還好,隻是普通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