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事,沒事。”“轉人工”呆滞了足足五秒,生鏽的腦子才慢慢轉動了起來。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種對喻晝的依賴感,看着美人湛藍的雙眼,臉有些發紅,像是初次墜入愛河的矛頭小子:“你好,我叫江疏原,很……很高興認識你!”
喻晝歪了歪頭,這才看見“轉人工”隻是這名玩家名字旁邊的附加标簽。
不得不說,适配度100%。
“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江疏原大腦又要宕機了,他應該用什麼話題才能跟美人NPC繼續聊下去?
他想起剛才竊聽到的明越的搭讪話語,便急中生智COPY道:
“我今天本來是想跟家裡小孩一起去海洋公園的,但是我一個不注意他就跑丢了,請問你有看見他嗎?”
這個借口編的比上一個好多了,喻晝默默點評。
但他可沒有因此而放過江疏原,畢竟他還記得江疏原大聲咧咧的那句嘲諷他的話。
于是他問道:“男生還是女生呢,有沒有什麼特征?”
江疏原一下子變得磕磕巴巴起來,這他怎麼知道啊?!
隻能硬着頭皮編:“呃……應該是三四歲的小孩?穿了什麼我沒太在意……”
所幸喻晝沒有指責他身為一個大人卻對小孩不上心,反而給出了切實有用的建議:“遇到問題,可以找工作人員幫忙。”
通過剛才的舉動,喻晝已經對司乘人員做了一個小小的側寫:
衣着平整到沒有一絲褶皺,連嘔吐袋也要折疊得整整齊齊,說明他雖長得磕碜,但極為注重個人形象和禮節,甚至可能有輕微的強迫症;
對說不需要幫助的乘客仍然繼續關心,說明他熱愛這份工作,至少是以服務至上,會竭盡全力為每位乘客解決難題。
綜上,去找司乘人員幫忙尋找詭童的下落,應當是行得通的。
這樣,也許兩個詭物之間還可以互相牽制,反而能讓玩家脫離危險。
江疏原頓時醍醐灌頂,他從沒想過還有能利用詭物去對付另一個詭物這種騷操作。
原本以為詭物都是一夥的,但是司乘人員屬于地鐵工作人員,而華國必然不會招收十六歲以下的童工,所以詭童不過是一個乘客。
乘客遇到了麻煩,就找工作人員幫忙,很簡單的一個道理。
一旁,明越扣握在灰色豎杆上的指尖幾乎發了白,看着兩人互動又心痛又咬牙切齒,眼中的怒火旺盛到恨不得把江疏原燒個精光。
明明是他先來的!
怎麼率先得到好處的反而是這個蠢狗一樣沒腦子的新手玩家?
但他轉念一想,這個新手玩家純人機,身上肯定沒有什麼道具,估計跟司乘人員說兩句話就死翹翹了,根本構不成威脅。
可他沒想到,江疏原這次居然學聰明了——他拜托了喻晝幫忙。
*
“先生。”喻晝叫住了司乘人員,“感謝您提供的嘔吐袋,那位女士已經感覺好多了。”
司乘人員揚起了并不存在的嘴角,鞠躬道:“那太好了,能幫助到一位女士,是我的榮幸。”
“這邊還有一位需要您幫助的先生。”喻晝側過身,露出了身後畏畏縮縮的江疏原,旋即蹙了眉,道:
“他家孩子走丢了,剛才臉色差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原本以為孩子隻是調皮去别的車廂了,就沒有麻煩您,但現在孩子怎麼找都找不到了。”
江疏原再次撞上司乘人員黑窟窿似的眼眶,驚訝地發現這次血量竟然沒有下降了,自己的各項狀态也保持得相當平穩。
果然,這大腿抱對了!
喻晝大美人,我要一輩子纏着你!
同時,他也沒忘了擺出一副焦急擔憂的神情,“我說了多少次讓這孩子上地鐵不要亂跑,不要亂跑,就是不聽!結果我就一個晃神,他就沒影了,死孩子真是—”
喻晝瞥了江疏原一眼,有些意外。
學的倒是挺快的,孺子可教。
一聽是孩子走丢了,司乘人員刻在骨子裡的敬業DNA立刻覺醒了,“先生您别着急,我現在就通知廣播幫你找走丢的孩子。”
同時還不忘絮絮叨叨地勸慰:“等孩子找回來了,您一定不要責怪辱罵他,教育是細水長流的,這個年紀的孩子還不懂事,貪玩些也正常……”
随着牙齒和颚骨不斷的摩擦移動,他臉上的蛆蟲被空調風一卷,從孔洞裡摔落了下來,“啪叽”一聲,司乘人員皮鞋把蛆蟲碾出了汁水,卻渾然不覺。
江疏原把惡心想吐的感覺強忍了回去,心裡滿是即将要通關的喜悅。
一道尖嘯卻在此刻刺破了悶熱潮濕的空氣,讓他滿心喜悅蕩然無存。
【作弊!作弊!不公平!我沒有說你們能找人幫忙,卑鄙,無恥!】
詭童一向頑劣的聲音此時卻充斥着滿滿的怨恨。
頭頂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整列地鐵都瞬間被黑暗籠罩,玩家們也感覺到了一陣天翻地覆。
再次睜眼,還是在高速行駛的工具上。
隻是從地鐵,搖身一變成了綠皮火車。
*
【大學畢業,我任性地說要去西藏旅遊,我的富豪爸爸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的要求,還給我定了長途火車上的特等座,不僅有豪華床鋪、專人服務,連衛生間都奢侈的分了男女兩間。】
這是什麼?
喻晝皺了下眉頭,感覺好像有什麼聲音在自己腦袋裡回響。
他爸已經死十年了,而且一輩子都沒跟“富豪”兩字沾過邊,這是穢土轉生了?
【當然我也沒有奢侈到兩間衛生間一個人用,和我一起出來的還有我的妹妹小粥。】
妹妹?他家戶口本上一共就兩口人,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妹妹?國家分配的嗎?
喻晝愈發頭疼了,像是有人強行把一個交響樂團塞進了他腦袋裡,嘈雜又聒噪。
這到底是什麼聲音?
【小粥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我也把她當做公主對待,她說要吃糖,我就去其他車廂找了一個年輕女人要了顆糖,那個女人一看就是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渾身洋溢着對愛情和未來的憧憬,好像還在讀着誰寫給她的情書呢。】
【要我說,這種人最容易被騙了,因為他們什麼都不懂。】
喻晝突然醒悟了。
原來是他的心聲啊。
隻是這聲音怪誕離奇,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也不可違抗,像是電視劇片頭快速介紹劇情的旁白。
喻晝了然,他應當是進入了一個新的副本,而這些心聲就是遊戲派給他這個NPC的劇本。
劇本人設和他本人大相徑庭,是一個尖酸刻薄,又被家人寵得極為驕縱的富家公子哥。
【這火車真是魚龍混雜,還有流浪漢找我乞讨,為了不被他們纏上,我把手表給他們了,反正也用半年該換了。】
喻晝把後半句默默補上了,但是這公子哥心地還挺善良的。
如果喻晝自己也有标簽,應該會給這個公子哥貼一個“嘴硬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