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能幫上忙。
喻晝重新擺出那副高傲的模樣,睨了江疏原一眼道:“你在咒我死嗎?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江疏原急忙否認,發自真心道:“沒有沒有,我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喻晝發出一道“哼”的意味不明的鼻音,不知對這個答案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随後終于用正眼瞧了江疏原,“我在找我妹妹,你有看見她嗎?”
妹妹?
江疏原想起了那個剛到喻晝大腿高的小女孩。
詭童重要,還是美人的請求幫忙更重要?
江疏原在心中衡量了一番,最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好不容易才等到在喻晝面前表現的機會,而且還不會再有無關緊要且煩人的第三者來插足搗亂了,他當然要好好把握。
“我看到了,我知道她在哪!”
【異能“嗅聞”已生效——】
江疏原還記得小粥的氣味,很快便找尋到了這股氣味。
但之前小粥是一股甜甜的糖果般的氣味,現在卻混雜了一股濃重的腐爛味道,像是腥臭的肉塊。
這種味道江疏原在司乘人員身上也嗅到過,也因此他才能完美避開司乘人員存活下來。
江疏原靈光一閃而過,難道這是詭物散發出的氣味?
難不成小粥就是他們一直苦苦尋找的詭童?
他選擇還真是做對了!不僅能幫上喻晝的忙,還能順勢找到詭童,一舉兩得!
果然喻晝就是他的幸運之神!
“我帶你去找她!”江疏原的語氣不由得變得雀躍起來,甚至興奮得腦袋發熱還想伸手去抓喻晝的手腕,被對方輕輕躲過。
江疏原有些尴尬,隻能囫囵道:“跟緊我。”
喻晝瞥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跟着江疏原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門牌上寫着三個字——母嬰室。
喻晝淡定地擰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而當江疏原邁起步伐時,卻被一道隐形的屏障牢牢阻擋住了。
???
江疏原隻能眼睜睜看着喻晝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當中。
*
母嬰室裡。
詭童還是小粥的模樣,隻有保持這個正常外表,嚴雪勤才能看見它。
它真心實意地問道:“姐姐,你為什麼要打掉肚子裡的孩子呢?是它哪裡做的不好嗎?”
媽媽,不放棄我不行嗎?
媽媽,看看我的模樣不行嗎?
媽媽,給能夠出生的我一個擁抱不行嗎?
即便,我可能隻能在保溫箱裡存活僅僅一天。
嚴雪勤已經恢複了在地鐵上的樣子,不再是那副少女的嬌态了。
她有些驚愕:“你怎麼會知道我要打掉孩子?”
“因為她看見了這個。”黑發青年緩步而來,在不遠處停下了腳步,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病曆單。
那上面赫然寫着——五個月大,不建議堕胎,孕婦有死亡風險。
嚴雪勤沉默了。
從長久的沉默中,詭童已經得到了那個它早就知道的答案。
“哥哥,那個惡心的男人要媽媽把我打掉,是不是沒有人期待我的出生呢?”詭童歪頭看向喻晝不解地問道,它已經感受不到那種叫做“傷心”的情緒了,隻是變得麻木,單純地想知道答案。
喻晝沉默片刻,還是出聲了,他清冷的聲音裡似乎藏了一聲淺淺的歎息:“我在期待。”
詭童似乎有些動容,但很快又帶這些抗拒地說道:“可如果我是這個樣子,你還會期待嗎?”
一陣黑霧騰空,它現出了那副血肉模糊的未成形胎兒模樣,中心凸起一塊肉塊,在随着呼吸的節奏鼓動着,像是胎兒的小巧心髒在跳動,但由于生長在一團血肉當中,倒像是什麼寄生蟲即将孵化了,顯得極為惡心怪異。
詭童看着仍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的青年,不出意料地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明明如此尖銳高昂卻像是在泣血:
“果然,你們都是騙子!”
在這一瞬間,詭童的身影仿佛和數年前那個看着母親被蓋上白布卻無能為力的孤伶伶小男孩完美重合了。
詭童身上的怨氣變得越來越狂躁,像是複蘇的火山即将噴湧而出。
可下一秒,它就被一陣溫熱所籠罩。
喻晝竟伸手擁抱住了這團猙獰可怕的紅色肉塊,雪白的肌膚貼在肮髒、污黑的血肉上,是黏膩、濕潤、冰冷的泥濘觸感,可他卻沒有半分嫌棄,任由血液将他潔白的襯衣染紅弄髒。
他說:“現在我也和你一樣了,小粥。”
“……”
詭童呆滞住了。
“啪啦”一聲,屏障終于碎裂,心急如焚的江疏原立刻沖了進去。
大美人,等着我來救你!
然而當他打開房門,見到的竟是一副詭異,卻甯靜、溫馨、甚至可以稱作和諧的畫面。
黑發青年小心翼翼地将一塊惡心瘆人的猩紅肉團抱在懷中,修長手指間夾着一塊布,全神貫注、認認真真地順着肉團表面的輪廓擦拭而下,将那猩紅到有些發黑的血迹一點點抹去,露出胎兒已經有些微微成型的面部。
還覆着一層軟膜的眼睛、有些尖翹且肉色的鼻子、微微鼓起裂開一條漆黑縫隙的嘴巴……都慢慢地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的眼神是江疏原從未親眼見過的柔和,仿佛是在注視着自己寶貴而珍重的孩子一般。
詭童也像是被安撫了般,不再狂躁。
它用兩條血液和肉組成的觸手纏住了喻晝纖細的手腕,仿佛孩子長出了一隻小手,緊緊抓住了母親的臍帶。
孩子害怕這個陌生而危險的世界,隻能滿懷依賴地躲藏在大人溫暖和安心的懷抱裡。
江疏原腦子一熱,不經思考便失聲喊道:
“你都有孩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