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赤司征十郎順着被拉開的門走下車時,他不得不承認,在自己看到那盞大門、以及旁邊寫明“入學式”的招牌時,自己是有一點恍惚的。
東京都高度育成高等學校,明面上隸屬于官方,擁有99.9%的就職率和升學率。
當然,也少不了對于普通人來說,相對更加苛刻的入學門檻。
不過,最重要的訊息還不止這些。
赤司微不可察地輕歎,它是完全的封閉式管理,學生禁止攜帶電子設備入内,也不允許外出和外人聯絡。
——看來父親确實為你的變化而感到憂心。
腳步停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突然接收到這樣的聲音,赤司神色一凜,随後又馬上意識到什麼。他面上的神情重新變得柔和起來,内心安撫道:沒有關系,這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不好。
無盡的昏暗裡,“他”坐在白色的方塊上。像是并不認同赤司的說法,“他”輕哼一聲,卻也不想反駁赤司,黑暗的内心世界重新歸為寂靜。
感知到“他”的不忿,赤司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察覺到對方沒有回應的意思,最終也隻是住了口。
父親派遣自己來到這個地方,也不能說和對方全無幹系,這估計也是“他”隻開口一句,便匆匆隐下去的原因。赤司若有所思,畢竟,若是換成自己的話,那種歉意感總是難以避免。
雖然是自己分隔出去的一部分,想到這裡,他揉了揉太陽穴,但有時候,就連自己也無法時時弄清“他”的想法,便也隻能設身處地地假設推算,毫無捷徑可走。
不過,“他”也是不會添亂的就是了。赤司走進校門,淺紅的校服外套擁有光滑的面料,他沒有修剪的尾發已經有些過長,從肩頭滑下。
畢竟,“他”就是自己,同樣擁有着自己的全部記憶,全身心地為自己考慮着。
被“他”,自己的第二人格,拿走身體主導權的時間并不算長,而赤司原本以為這種狀态将持續很久。畢竟,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可沒有人能想到,父親竟然會有所察覺,如此,所有發展都被轟然打斷。
說起父親是如何發現情況不對的...赤司想,這真是一個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情節。
他有考慮過綠間、黃濑他們可能會察覺到自己的變化,畢竟,“他”和自己的不同更多地展現在籃球上。
也有猜測過,作為自己“勝利”欲望的具象化,“他”可能在一次失敗中轟然消失。盡管赤司不認為後者會真的發生,但這确實是一種可能性。
...可這一切都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畢竟,無論是同伴的勸誡,還是“失敗的打擊”,都需要時間來促成。最讓赤司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和“他”的替換居然在不久之後就再次發生。
空曠的主宅中,難得回到家中安坐一次的父親,在自己走上樓梯時擡起頭,沉默地打量自己。作為晚輩,“他”自然也停下了腳步,恭敬地回望父親。卻隻見對方幾乎在同一時間移開目光,開口,聲音略微低沉:“...晚飯的時間,空出來吧。”
而這頓幾乎沒有交流的晚餐中,父親也是一直專注于自己眼前的餐食。
最起碼,根據“他”的描述,理應是這樣的場景才對,赤司想。
可結尾卻發生轉折。
晚餐時間在沉寂中流逝,父親動作随意地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他”也順理成章地放下刀叉。
然後,這位自幼便養尊處優的中年男人皺起眉頭,一雙眼睛冷漠地盯住自己,沉聲道:“你不是征十郎,你是誰?”
在這之後,赤司的記憶就變得有些模糊。不知道是由于藥物治療的效用,還是“他”出于不甘的積極抵抗。一旦試圖回想,腦海中的人物和場景就會呈現碎片化來回播放,卻一直無法拼湊出一個清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