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有人站出來,葛城首先将對方上下打量一番。他的目光向來銳利,仿若鷹隼撲食,但橋本卻是一幅巍然不懼的模樣。
這讓葛城稍稍加重了語氣:“橋本,你與其問我為什麼生氣,”他重新低下頭,俯視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的戶冢:“還不如早些勸他停止這種行為比較好。”
“停止什麼行為?”聽到這句話,橋本正色道:“戶冢的性子,大家有目共睹。不過是貪玩兒些,其他也沒什麼。倒是你,葛城...”
說到這裡,他也不打算繼續客套下去。橋本話鋒一轉:“戶冢隻不過打了個遊戲而已,你就如此咄咄逼人。要是這樣,豈不是以後我們買個東西、去趟餐廳,也得向你一一彙報了?”
這番話雖然聽着便不成道理,就圖一個胡攪蠻纏,但如此多的人聚集在這裡,就圖一個看看熱鬧,又怎麼會特意去分析橋本的一言一行?
思及此處,赤司的餘光瞥向身邊的小平奏真。後者右手握住手機,此刻青筋更加明顯了些。
力道加大了,赤司面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内心卻在對橋本的舉措做出判斷。很成功的方法,即使隻就小平來說,接下來的言語交鋒,他的第一反應都是站在橋本這邊。
作為剛剛跟學姐聯絡好,打算去咖啡館的人,橋本這番話明顯是将小平這類休閑活動相對豐富的人,和葛城打成對立面。
而且,這種“言語挑撥”的手法能夠經久不衰,恰恰有其高明之處。
不管這個“對立”是否有其道理,甚至連邏輯也不是那麼必要,隻要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将自己代入進去,那種反感和厭惡的産生可就隻需要短短一瞬。
作為這番言論的矛頭所指,葛城明顯也發現了橋本這反駁漏洞百出的用意。
他倒沒有怒極反笑的意思,整張臉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橋本,我不希望你跟我開這種玩笑。課下的事情,我不打算插手,但戶冢在課上就已經打開遊戲機,這是我絕對不能夠容許的。我已經找二年級學長打聽過...”
“葛城同學想說,他已經找二年級同學打聽過,課上的違規行為和我們下個月發放的點數有關。”
話語剛剛進行到一半,一道略顯稚嫩的女聲強行插在中央。對于因為個子矮小,所以不得不坐在前排的坂柳有栖來說,她走到教室的中後排時,還拄着一根手杖。
聽到有人幫自己出聲,葛城的冷臉非但沒有所好轉,反而還更加難看了。
他剛剛被為難的時候,坂柳沒有開口。等到他決定将自己的結論公之于衆的時候,坂柳卻偏偏這個時候站出來。
這種情況,“搶功”都是委婉的說法,她是想要把自己努力造就的一切光輝印象,盡數攬到她自己身上。
那些同學抉擇領導的時候,可不會去細細思考,誰出的力氣最多,誰給的結果更好,他們隻會想,啊,好像這個結論,是坂柳同學告訴我們的;局面這麼混亂,也是坂柳同學出來穩定的。
即使仍舊有小部分人,會切實地記得,這是葛城努力總結的東西。但和那一瞬間的沖擊相比,被無數細節組成的真相是能夠被時間的洪流抹平的。
由于被占去了益處的大頭,葛城冷下來了,坂柳卻是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樣。她将簡潔的黑色手杖放在身後女孩的手上,随後坐在旁邊的座椅上——是那個女孩拉過來的椅子。
看到這一幕,橋本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對坂柳有一絲印象,不如說,班上就不會有人對坂柳沒有印象。入學的時候,便有時刻佩戴一頂圓帽,齊肩的短發和稱得上精緻的容貌相襯得宜。
再加上因為有些跛腳的問題,而不得不時時拿着手杖,幾乎受到男生女生的一緻憐愛,說是A班無可置疑的明星人物也不為過。
感受到橋本持續的打量,坂柳沒有表态的意思,倒是她身後的少女率先忍不住了。
赤司望過去。披散着頭發的神室真澄将劉海夾到耳側,她壓低眉毛,眼睛略微張大:“坂柳都說清楚了。既然葛城是真的為班級考慮,橋本你站出來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有什麼别的見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