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邊貼着仿生人雪白柔軟的肌肉,真是手腳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被人托着腿抱着,乖得像隻鹌鹑。
立刻,他聽見仿生人從喉嚨裡發出的悶聲笑意。
“剛開機,沒注意到。”
仿生人先生眼睛微彎,單手就能将謝見洵架住,另一隻手迅速扣上扣子,重新變成被漆黑制服包裹的初始模樣。
莫名的,謝見洵松口氣。
他搭住仿生人的肩膀,手指下滑摸到了明顯不是人類肌膚觸感的部位。
堅硬的,是金屬材質。
謝見洵一頓,沒來得及收回,被仿生人發覺。
“抱歉,這部分皮膚之前損壞,沒來得及修複。”
耳邊響起仿生人冷清的聲線,謝見洵疑惑道:“我記得,仿生人隻有心髒和部分骨骼仍然存在機械成分,其他部位都已經替代成仿生材料?”
仿生人微微側過臉龐,沖他微笑道:“我不是仿生人,所以用的不是仿生材料……我是機械人偶。”
機械化程度依舊很高,那些為了戰争而設計的殺戮兵器。
在十幾年前為了打赢蟲族戰争,制造出來後投放星際各處的仿生人前身。
機械人偶。
打赢了那場遍布全星際的戰争,聯邦才有了現在廣闊的疆域和發展。
而那場戰争的總指揮官,正是主腦“翡翠”。
或許前人無法想象,一位機械智能生命,掌控了全聯邦所有的兵工廠,而不是人類自己。
祂麾下萬千機械人偶從兵工廠中出發,不畏生死,英勇奮戰,而在之後自願休眠,直至今日。
人們曾經也曾懷疑過主腦的正當性,懷疑這樣的機械造神是否會反對人類、剝奪人類的生存領地。
但後來發現這樣的懷疑并沒有用——事實上,整個聯邦早已被主腦所掌控,唯一的區别是祂并不需要皇帝般的供奉,而将聯邦的一切打理完善。
機械人偶手臂上的手指收緊,他低頭,對上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
“居然是消失十幾年的機械人偶!”謝見洵驚歎道,“我聽說,所有的機械人偶在出戰前,都會在主腦面前宣誓,是真的嗎?”
他隻在電視上看見過這位無冕之王,着實好奇。
機械人偶溫和道:“是的,我們會宣誓,不完成使命,絕不退後。”
謝見洵:“你叫什麼名字?”
機械人偶想了想:“我沒有名字,隻有編号……叫我壹就好。”
此時他們走下塔樓的台階,謝見洵想下來自己走,但壹的力道并沒有放松,牢固地摟着他。
黑暗裡再次傳出了騷動,謝見洵一頓,悄悄把伸出去的腳收回來。說真的,他還挺怕蟲子冷不丁給他的腳來上一口。
“有蟲子嗎?”他緊張道。
壹有些疑惑:“不,不是蟲子。”
機械人偶側過臉去,細心地避開謝見洵,一隻眼睛轉換成燈筒,照亮了黑暗裡的廢墟。
謝見洵才看清,原來黑暗裡全是破爛不堪的機械人偶,躺着、坐着,有些隻有半個腦袋,有些電線裸露,離仿生人模樣差得遠,更能看出“機械”“人偶”的特征,零零散散落在地上。
一隻頭顱晃動,轉來一雙空洞的眼眶。
謝見洵:“……”
恐怖片現場,不過如此。
懷裡的年輕人類明顯瑟縮了一下,壹一怔,想到了什麼,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脊背。
“别怕,是我的部下。”
壹站定,這些機械人偶便直勾勾地看過來,謝見洵感覺他們在看自己,頭皮發麻,不知不覺把自己往壹懷裡縮。
“大家怎麼現在就醒了?”壹困惑道,“不需要回複。所有人聽我命令——關閉備用電源。”
一盞盞小燈順着他的話,逐漸熄滅,人偶們乖順地垂下頭顱,重新陷入休眠。
壹繼續往前走,越過這片空地。
謝見洵搭着他的肩膀往後看,手指還有點發軟。
他憋出個句子:“……不需要修一修嗎?”
現在這模樣,怪滲人的。
誰知,壹說道:“大家都是活死人了,修了也不值得。”
謝見洵:“………………”
他露出了迷茫的眼神,像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真正聽見了什麼。
懷裡的人類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壹彎了彎唇角,格外愉悅:“我猜您一定是偶然誤入了這裡,這裡是蟲族複蘇的大本營,不該是人類進來的地方。我送您出去。”
機械人偶的臂力強到不可思議。
人類在機械人偶懷裡被團抱着,仿佛一點重力不占,單隻手就能将他托起。壹輕盈的像隻鳥兒一樣,落地悄無聲息。
他們一路走過隧道,腳下的路逐漸從堅硬石磚往沙地轉換。直到路的盡頭如斷崖般橫切,消失不見。
再往前看,盡數被流動擠壓的沙石覆蓋。
壹将謝見洵放下來,小心地護着他,免得人類腳下一滑掉進去。
“這是地流沙,”壹介紹道,“穿過這條流沙河,就能回到地面,隻不過時間會有些長,可能中途稍微難受些。”
謝見洵低頭,瞧了瞧這條流沙組成的河流,再扭頭,望向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