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大門被推開,客人如期而至。
見到了開工時間,雇員先生們如鳥獸散開,分别去招待起客人。
謝見洵的班次全部調整到了早晨和上午,因此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頓,但壹還有晚班。
他放下用來吃蛋糕的小叉子,準備找保鮮罩封好。
謝見洵見了,建議道:“不直接吃完嗎?就這麼手掌大小一塊,幾口就結束了。”
壹溫順道:“這是您給予我的禮物,我不想糟蹋它美妙的味道。”
謝見洵有點藏不住消息,他開開心心地說:“放心,我已經面試上了德斯蒙先生的學徒,接下來還會有修理零件的工資,這點蛋糕不算什麼。”
亞曆克斯順口提醒他:“德斯蒙老爹的脾氣可不算好。”
謝見洵笑眯眯道:“謝謝提醒,我保證不惹他發脾氣。”
廚房喊了聲壹,讓他将晚餐送上樓。
亞曆克斯拿了根紙袋裡的面包長棍,撕咬下一塊,用力咀嚼起來。他像是在回憶之前的事情:“德斯蒙老爹……他其實沒上過學,據說不認識字。”
謝見洵吃驚道:“沒上過學,那他是怎麼學會修這麼多零件的?”還能開一家在冒險團和商隊之中都口碑上好的機械修理店,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亞曆克斯咬着長棍,搖搖頭。
他含糊道:“我也不知道,人家的年紀可是我的三倍大。據說他之前也是冒險團的一員,後來親人死了,他幸運地遇到一位機械師,教導他各類知識。再然後,據說德斯蒙老爹就退出了冒險團,打算繼續幹這行。”
大門再一次被推開。
對于旅店來說,這是最常見不過的情況,但來人似乎有些特殊——
這群人裹挾着沙漠的熱風,從外面氣勢洶洶地奔入,沒有選桌子坐下,而是直奔前台,看上去來者不善。
謝見洵一怔,見亞曆克斯眼神一凝,趴在前台的姿勢漸起,意識到有人要找茬。
“亞曆克斯!”
亞曆克斯淡淡掃了他一眼,低頭去扒拉光腦:“艾倫,好久不見。”
謝見洵偷偷打量進門的這群人,大約五六個,擁有一身健壯的肌肉,眼神兇惡,身上深棕色的麻布襯衣斜斜披挂着,袖口大多磨損,有破口。
離得近些,還能聞到他們身上很明顯的沙土氣味,似乎伴随着多日沒有經過洗漱的臭氣。
被稱為艾倫的人重重一敲櫃台,壓低聲音咆哮道:“你賣給我們的消息,居然是假的!”
謝見洵:“……”啊?
他後退一步,明智地當起旁觀者。
而當事人看上去比他還茫然。
亞曆克斯皺起眉,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他:“艾倫,你應該知道,我是旅店老闆,不是情報販子——我能賣給你什麼消息?”
他手掌一翻,将光腦收起來。
“我知道你手中有那東西的下落,所以叫人來買消息,但你居然給我個假的,害我失去那麼多兄弟!”
亞曆克斯:“你把話說清楚,什麼消息?”
艾倫咆哮起來:“你還在給我裝傻!老子花了整整十個金币!金子!”
咆哮聲傳遍整個旅館,一樓大廳的落地窗玻璃都跟着震了震。
有客人驚恐地朝這邊望來,甚至偷偷摸摸溜到門口,生怕被波及到。
亞曆克斯也沉下臉,落地有聲:“艾倫,我再說一次!我不是情報販子。我在黃金城開了這麼多年旅館,你不會不知道這件事。”
“他!”
艾倫猛然一指背後某個人,其他人将那人拉扯出來,暴露在衆人的目光下。
那人打了個哆嗦,面容惶恐,看樣子是想偷偷溜走。
“我就是叫他來買消息的!”
“……黃金果,”艾倫從牙縫裡憋出幾個字,“總該想起來了吧?”
果然,亞曆克斯露出了然的神情。
艾倫抓住這一點:“你果然知道!”
“不,我可沒賣消息給他,”少年老闆冷冷地注視想要倉狂逃竄的那人,直至那人被壓在地上,“反而是我在和巴塞羅讨論些東西的時候,有人鬼鬼祟祟跟在後面,想要偷聽我們談話……”
被死死壓在地上的那人終于大叫起來:“你們明明就說,黃金果就在那裡!”
“……原來老子的金币,到你小子兜裡去了啊。”
真相大白,艾倫語氣森森。
“我死了那麼多兄弟,最後不得不搶路過商隊的駱駝和水,才能活着回到黃金城……你,還有你,都得死!”
瞬間,前台發生了暴動,面容憔悴然而身形健壯的兇徒一腳踢在前台的木櫃上,叫櫃台一震,角落懸挂的玻璃杯簌簌搖晃。
亞曆克斯意識到什麼,叫道:“你們投靠了沙匪?!”
“被你發現了啊。”
艾倫:“我和我兄弟隻想活下去,有錯嗎?”
人群一擁而上,将前台圍得水洩不通。
在大堂的雇員們意識到老闆有危險,趕忙奔來解圍,卻抵不過這幫人的一人一拳;
前冒險團、如今投靠了沙匪的這幫人像是在發洩心中怒氣,将那個買到了假消息的人按在地上,打的奄奄一息,又轉頭掀翻了前台的木櫃。
嘩啦一聲,一挂架的玻璃杯被推倒在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充斥着整個一樓大廳。
亞曆克斯奮力躲避,從前台後面鑽出來,呼喊某位雇員先生:“阿拉傑!把客人都帶出去!”
來鬧事的人怒火上頭,雙手扯住靠牆的木架,用力一扯!
裝滿了酒瓶與玻璃雕塑品的貼牆木架搖搖欲墜,而高處擺放的部分物品已然滑落,一個接着一個落地。
少年老闆看上去有些茫然。
一幫人在他店裡鬧事,專門打砸,而他根本沒有力量去制止。
片刻回神,立刻撥打報警電話,同時喝止:“城主府的人就要來了,艾倫,我勸你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