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主府巡邏軍姗姗來遲,将這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押走,鬧劇總落下帷幕。
被帶走的時候,艾倫拼命睜開一隻被血污糊住的眼睛,看向亞曆克斯,說話斷斷續續。
“你……你等着……”
滿地狼藉要收拾,亞曆克斯疲憊地捏捏鼻梁,叫來雇員。
一瞬間,他滄桑的像是個背負多年房債的中年人。
胳膊一動就疼,連自己都是個傷員。
雇員們在旅館門口挂上“暫停營業”的小木牌,分散開來,有的收拾倒塌的木架,有的打來水桶和拖把,把地上的污漬清掃幹淨。
食物殘渣倒還好說,但現場流有不少血,滲入地闆縫隙後格外難打理。
謝見洵把亞曆克斯扶到旁邊椅子上休息,等候醫師上門。
亞曆克斯一邊嘶嘶地抽氣,一邊利索地指揮大家幹活。
“一樓盥洗室角落裡有我上次剛買回來的強效清潔劑,跟那根拖把放在一起。你,去把它拿過來。這堆東西不用強效的,恐怕洗不幹淨……呸,晦氣。”
謝見洵也趁手扯了塊圍裙,幹巴巴擰在身上,準備去搭把手。
他和壹一起把沉重的木桌搬開,這樣清掃起來就能更開闊。
他順便抓了塊布,抹了抹沾染腳印的闆凳凳面。
心想,大管家肯定不會知道,他出來的這點時間裡,就連家務都能做的如此順手。
很快,地闆被拖的幹幹淨淨,像之前一樣泛着光。
不過,在這樣一場鬧劇過後,大家也沒多少上班的心思。
有雇員整理好一切,來和老闆告假。
亞曆克斯顯然也心不在焉,于是給所有人都放了假,叫他們回去好好休息。
醫師上門,給少年老闆取了子彈,又做好治療,利落地告别。
待所有人離開,夜晚的斯裡伯利奇重新陷入平靜。
亞曆克斯支撐起身子,勉強從木架高處拿下一瓶沒被摔碎的酒,自行拿牙咬開瓶蓋,悶了一口。
謝見洵站起來,吃驚道:“都傷成這樣了,還喝酒?”
少年老闆悶悶地說:“有點疼,喝口酒緩緩。”
也是,謝見洵想了想那顆子彈,打進手臂裡的感覺估計疼的要死,也難為亞曆克斯到現在都沒有發出尖叫,一直咬着牙強忍。
他打算轉移話題,不能讓傷員的注意力一直在傷口上——同時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比方說,思考壹究竟什麼來頭。
“那群人……我是說,怎麼看出來他們投靠了沙匪?”
“他們搶劫。”亞曆克斯簡短道。
謝見洵疑惑:“就這樣?”
少年老闆吃了一驚,說:“還能怎麼樣?都搶劫了啊!”
謝見洵連忙說:“呃,我是說,為了活下去,情急之下一時上頭?”
“哦,你不知道這裡的傳統,正常,”
亞曆克斯又悶了口酒,但很快,少年老闆破了功,被辣的龇牙咧嘴,謝見洵給逗樂了。
“笑什麼笑……”
亞曆克斯對他一龇牙,難得像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人。
“在這裡,無論是黃金城還是其他聚落的人,隻要是商隊和冒險團,在踏入沙漠之前都會發誓,無論出現什麼困境,絕不對路人下手,否則就是投靠沙匪、喪失本心,因為隻允許這類人在進入沙漠後持有管制武器。”
謝見洵懂了,并不是說沙匪是個實體,而是一種論迹于心的象征,就比如:你信仰了某個神明。
亞曆克斯繼續說:“有些沙匪會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偷偷回到城裡;而有些人,幹脆留在城外,在沙漠綠洲裡重新組建營地。他們老是幹擾正常商隊,但城主府也拿他們沒辦法。”
他聳了聳肩,道:“剿滅沙匪的口号喊了一次又一次,沒成功的。”
謝見洵疑惑道:“投靠了沙匪之後……就沒有改錯的機會了嗎?”
亞曆克斯:“那他們就該向城主府自首。”
很顯然,犯下了錯事的人們并沒有這麼做,所以‘沙匪’仍住在他們心裡。
謝見洵看了眼時間,八點。
以往這個時候,是旅館裡最熱鬧的時候,客人們熱熱鬧鬧在一樓大廳裡吃飯、聊天,零星的冒險團在角落的大桌旁團建聚餐。
偶爾會有人唱歌,别人也笑着喊着,鼓起掌給他打拍子。
但是現在,除了他們幾個,一個人都沒有。
樓上的住戶也被打過招呼,不會輕易下來。
晚飯還沒吃,廚子跑了。
亞曆克斯是傷員,壹沒有載入過廚藝芯片,看來看去,隻有謝見洵覺得自己能搶救一下。
他自告奮勇:“我來吧!我也想體驗做飯的感覺。”
亞曆克斯眼露懷疑:“你确定?”
為了防止他火燒廚房,壹在旁邊給他打下手,亞曆克斯吊着條手臂,語音操控雇員小謝做菜。
“先切一份蔬菜……切得細一點!這麼大塊你給豬吃呢?”
“然後熱鍋,對,開火,摁重點,别怕火……竄竄竄什麼!燒不到你身上,趕緊把鍋架上去,你是要帶着它逃跑?”
“好,下油。不錯,别的不行,油下的挺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