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林緊急給德斯蒙先生撥去電話,但光腦聲音響了兩分鐘,對面都沒有接通的痕迹。
他着急地用力晃了晃光腦,試圖把訊号晃均勻些,如同晃他腦子裡的漿糊。
又打了一個,還是沒人接。
他迷惑地嘟哝:“照顧病重老母親,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實在沒辦法,他緊急将自己儀容打理好,咳了咳嗓子,假裝剛從店外進來,手裡提着工具箱,像是剛意識到修理店後院有動靜般走過來。
“下午好,小謝。”
德林将工具箱放在地上,有些驚訝地打量着後院空地中央這艘陸行船,“客人是想來修理陸行船?是哪裡故障了嗎?”
謝見洵點點頭,生疏地操縱升降機,利用叉車橫杠将陸行船擡至半空中,方便人鑽到它腹部修理:“呃,德林,似乎是下方線路問題。”
“陸行船的修理可是德斯蒙先生在行,你看要不要等他回來在修?”
德林拼命給謝見洵打眼色,謝見洵遲疑道:“但德斯蒙先生這幾天都沒回店裡……”
客人快速道:“我這陸行船馬上要用,恐怕等不到人回來。”
謝見洵客氣道:“您先等我看看。”
德林:“哈哈,我去裡面,馬上回來,馬上回來。”
德林假裝打招呼,一邊閃回店裡去翻裡間書架的抽屜,試圖從裡邊找出有關陸行船架構的書籍。
他心想,大佬撐住!一邊框裡當啷翻箱倒櫃。
謝見洵鑽進擡高的陸行船下方空間,拆下外殼,突然想起之前他們坐在星盜艦船的下方,也是這樣專注地處理陸行船腹部線路問題。
他心頭一跳,發覺故障部位和之前極為相似。
那時,年輕英俊的男人把工具塞進他手裡,然後冷淡問,會了嗎?
謝見洵從陸行船腹部鑽出,客人焦急地迎上來:“能修嗎?”
見他确信地一點頭,才松口氣。
他抱怨道:“我來之前問了村裡的修理師,說陸行船這種東西,看着又大又糙,其實難修的很,所以特地進城來想找有名氣些的,偏偏大家說的德斯蒙又不在店裡……诶,小謝修理師是吧,您要是能修,那可真是太好了。”
謝見洵估摸了下時間,起碼三小時起步。
“能等能等。”客人連忙點頭。
他倒了杯水,招呼客人坐下,去把放在裡間的全套工具箱拎出來。
回到店裡,德林抓住他的胳膊,做賊似的問:“能修?”
謝見洵小聲說:“我以前學過。”
青年總算松了口氣,一腳把拉開的五六個抽屜合上,假裝自己沒吃那一鼻子灰。
他沖謝見洵擠擠眼睛:“那我繼續做我的單子。你要有什麼事情,記得來叫我,别的不說,跟人打交道上,我總是年長你幾歲。”
謝見洵知道他什麼意思,笑眯眯道:“我知道的,謝謝德林先生。”
回到後院,客人在回光腦消息。
謝見洵深吸一口氣,掰開工具箱的鎖扣,從裡面拿出最常慣用的一把改錐。他是确信自己曾經做過一樣的例題,才會選擇答應下來,接受這個委托。
但真正獨自站在陸行船腹部,他還是出現了一星半點的遲疑。
現在可是他一個人上戰場。
沒人能救他,他确定要硬抗下來嗎?
不然,還是告訴客人,這裡修不了,請他另尋高明?
身後客人見他沒了動靜,遲疑道:“小謝修理師,怎麼了?”
謝見洵回過神,露出慣常用的明媚笑容,輕快道:“沒什麼,隻是想到了一些往事。您坐吧,時間還長着。”
等到夜幕低垂,客人實在等不住,暫時離開去吃晚餐。
德林坐在後院一把不常用的小馬紮上昏昏欲睡,才等到謝見洵從陸行船底部鑽出來,揉了揉酸痛的後頸。
被風一吹,鼻子癢癢。
德林打了個噴嚏,半睜開眼,含糊地問:“結束了嗎?”
一直回答他“還沒”的年輕同事猶豫了下,不太确定道:“應該……結束了。”
“……結束了?!”
德林陡然清醒過來,來到升降台邊,見謝見洵沒力氣動彈,便自告奮勇爬進陸行船内部,替他做起後續測試。
點火,内部燈光開啟,陸行船内部發出發動機啟動的摩擦聲響,伴随着刹車片的的輕微摩擦聲,腹部滾輪停住動作。
裡面傳來德林驚喜的聲音:“強啊!”
他終于松懈了一直緊繃的精神頭,脫力般坐在地上。
懶得管地上沙子髒不髒,反正是灰撲撲的修理服,往後一坐,眯着眼睛看天空中斑駁的星點。
沙漠星球的天空一直很晴朗,或許是地理原因,沒多少雲量,也就能更清晰地看見星空所在。
燈光閃爍,陸行船裡探出個腦袋。
腦袋笑着,對他比了個“真棒”的手勢,謝見洵唇角往上一勾,笑着說:“客人應該要回來了,你還不下來?”
德林一條腿從陸行船内部跨出來,笑罵一聲:“哥不下班等你修完,這麼夠意思,不得請我吃根冰棍?”
謝見洵道:“請啊,要不是你後面找出來的書,有些問題我還真解決不了。”
客人很快吃完飯回來,驚喜地将完好無損的陸行船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