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璞發燒的這兩天,朝廷也出事了。
戶部尚書包一銘被彈劾了,而是被他的左右侍郎一起聯名彈劾。右侍郎正是白璞的父親白錦,左侍郎則是冷垠希,沈慶山的學生。
下屬是有彈劾上級的權利,但踏入廟堂的人都知道,這代表了無路可走。
成為尚書之前,包一銘在吏部任職,吏部郎中。
被提拔之快堪比火箭,已經成為朝廷裡公開的秘密——宰相顧恺之上任之前,他和包一銘同在吏部任職。還有就是他倆是同鄉。
白錦彈劾的理由也很簡單,包一銘對戶部一竅不通,且無視規則,亂行決策。财政管理、稅收征收、貨币銀錢,甚至包括人口管理、土地稅收這些,上任一年了,依然如狗屁般啥都不懂,無法勝任尚書一職。
拿到現代來講,類似于讓一個人事經理轉去做财務總監。
專業不對口。
彈劾的折子并沒有遞到皇帝面前,這也是在白錦的意料之内。
因為殷昌沉迷于親自煉造西域進貢迷香香料,并且頻頻拿宮裡的太監宮女做實驗,已經有大半年沒有上朝,所有的朝政都交給了顧恺之。
所以彈劾的折子還是到了顧恺之手裡。
顧恺之倒也會做樣子,安排了督察院禦史假模假意開始調查折子裡寫的事情。
白璞醒來,羅覓爾第一時間繪聲繪色的跟他講述這件事,并把白錦和冷垠希描述如英雄般令人敬佩。
白璞狂炫米飯,聽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直到羅覓爾說完,才冷靜地問道,“羅叔,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你生病的時候,夫人來過。”羅覓爾心虛地低聲說。
白璞捏緊了碗,“娘來了?”
“是,你發燒了,我……我實在擔心。但是小璞你放心,沒人看到。”羅覓爾摸住了白璞快要将碗捏碎的手,手背又瘦又冰。“夫人也跟我說了下家裡的事情。”
“娘還好嗎?”
“夫人很好,這邊的事情我也沒告訴她。”羅覓爾的鴿子隻單向發給白錦,沈念并不了解細節,這也是走之前白錦的囑咐。“她來過的事情,本來也沒讓我告訴你。”
“嗯。”
聽到娘一切安好,白璞冷靜了下來,又開始繼續扒飯,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老爹開始雄起,但他白璞也絕對不會掉隊。
看白璞若有所思,羅覓爾以為他在擔心家裡的事情,安慰道,“放心,小璞,這次是左右侍郎聯名彈劾,顧恺之有意幫包一銘洗,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對。”白璞并不擔心自己老爹,淡聲道,“我需要知道誰殺了穆有才。”
羅覓爾點了點頭。
“幫我老爹說一下,把明衛暗衛都給我叫來,”白璞異常冷靜,似乎這兩天是在理智并且清晰的分析中度過,“還有,跟外公說下這個案子,刑部要立案,要查到底。”
白璞沒有資格與身份去調查兇手,他也沒有線索,隻能依賴刑部。
“好。”羅覓爾說,“我這就去寫信。”
“謝謝羅叔。”
“謝啥!”羅覓爾有點不好意思,“記得吃完飯自己把碗洗了。”
“謝謝你這兩天照顧我。”白璞眉眼彎彎地笑道。
這次發燒仿佛把身上的浮躁都燒掉了,現在他隻覺一身輕松,如風吹拂樹葉一般,清爽理智。
沒死,一切都還有改變的可能。
翌日。
絡城,軍帳内,殷明看着顧恺之來的信,有些無聊。裡面極盡寵媚之詞,還有訴苦戶部癱爛如泥,管不好賦稅不說,盡是一幫子亂臣賊子。
讀到心中提到的白錦的時候,殷明微微沉眸,但也很快翻了過去。
信裡顧恺之隻差把自己的身體獻上來了。
“你看看。”殷明擡手,将信交給坐在旁側台案前的一位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趕忙接信,有點差異,看完信後,努了努嘴道,“不會吧,你看上顧恺之什麼了?”
殷明揉了揉太陽穴,“之前提拔他的時候,确實單純好控制。”也能平衡一些世家在朝局裡的勢力。
“權利是會腐蝕一個人的,”黑衣少年眨了眨眼睛,“尤其是這種出身寒門,沒見過世面,隻會更貪。”
殷明沉默不語。
“不然你召他侍寝得了!”
反正殷明從來不親近女色,大家都心知肚明為什麼。
而顧恺之,長相俊美,京城裡不乏「宰相是妖孽」的傳聞。
殷明聽到後冷笑道,“司無言,幾月未見,準葛爾沒白去啊。”
黑衣少年立刻比劃了一個閉唇的手勢,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