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璞到了花間酒樓,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睡意全無。
他躺在床上,習慣性的想翻會兒畫本子,但是又回憶起自己剛剛經曆的種種,覺得還是以後都不要翻了。
畫本子中人物簡單,吸引眼球,适合歲月靜好的時候翻翻解乏。
而現在,得了外公的安排,遷明的‘善後’,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
雖然已經易容而逃,但依然挂念處于漩渦之中的白家。
他翻來覆去睡不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叫來了蒼煙,“幾時了?”
“申時。”
“陪我出去街上走走。”白璞下床穿鞋。
小黑狗聞音,像是聽懂了似的,也慢悠悠的往白璞腳下拱,它也想出去活動活動。
白璞把小黑狗抱起在懷裡,憐惜地說,“小黑,你可不能出去,你太小了。”
“伊——伊——”
小黑狗發出了嘤嘤聲,惹得白璞笑了起來,“等遷明回來了,他會帶我們去新的地方,到時候你就長大了,我會天天帶你出去玩。”
蒼煙着實有些為難,王爺吩咐,小璞多休息,他要是敢違抗殷明,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又不敢跟白璞直言——感覺王爺在小璞面前,慫得真像一個仆人。
真是燒腦啊!
白璞看着蒼煙可勁兒得撓頭,“你頭癢了?”
“沒有沒有,”蒼煙大腦飛速旋轉得快冒煙了,最終隻得點頭,“不然等、等會兒?”
白璞把小黑狗放入蒼煙懷裡,起身去屏風後更衣,“你在這裡等,我自己出門,放心,我帶着面具。”
蒼煙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他深知白璞從小的性格,心思起了,不用勸,根本勸不住。
-
陽光明烈。
白璞喬裝,走在江縣他最熟悉的街道上。
之前都是以捕頭的身份來回巡視,遇到争吵都要駐足一番,不是八卦,就是拔刀相助。
現在,氣息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連街邊走過的百姓,擺攤的小販,身影、腔調、燒蒲草的焦味和蒸饅頭的堿味……
他雖然呆的時間不長,但這是他用心、獨自居住過的地方。
據遷明的意思,即将要離開這裡,雖沒有不舍,但仍有美好的回憶。
牢中大火一旦燒起,明日,就不會再有白小黑,也不會再有白璞。
原來,真正的離别,是沒有聲音的。
原來,這就是離别的聲音。
走着走着,白璞的耳畔傳來了争執聲。
“喂!你這賣肉的,怎這不識好歹!”
賣肉的小二也不甘示弱,“東家說了,最近豬肉緊俏,1000錢一斤,沒錢的就别買咯!”
“太奸詐了吧,你不就是看,這全縣賣豬肉的就你一家嗎?”
這幾年糧食收成不好,外加苛捐雜稅,人吃的糧食都快不夠了,更何況豬吃的。
全縣就此一家賣豬的,這戶家裡有些地産,賣豬肉平時賣的也不貴,全縣家裡有要生孩子的、有賣包子做生意的、還有開酒樓的都喜歡來他們家買。
羅覓爾也喜歡提前跟他們預付豬肉,因為白璞喜歡吃排骨。
不知怎的,豬肉價格突然翻高10倍。
賣肉的小二冷哼一聲,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側過身去,愛理不理得說,“買不起快走,别耽誤我做生意。”
平頭老百姓買不起,酒樓肯定買得起。
一把橫刀,咵得落在了賣肉的案闆上。
黑色官服,黑色筒帽,鑲着明黃色的金邊。
“之前都是不到100錢一斤,為何漲到1000錢?”說話的正是當差的張自閑。
他是捕快統領,街裡街坊的都認得。
賣肉的小二不敢不給面子,忙起身,欠了欠身子,“爺,我們實在是沒轍,最近豬肉緊俏不說,東家儲藏豬肉的井出了問題,豬肉本懸挂在井中保鮮,誰曾想挂豬肉的線斷了,肉都掉井裡了,也撈不上來。”
張自閑挑眉,“确有此事?”
賣肉的東家确實一直靠井儲藏豬肉,每次殺豬後的血水都會流進井水,井深不可見,井裡卻異常的冰寒,絕佳的儲肉的場所。
“有的有的。”小二畢恭畢敬的說,“您還信不過我東家,咱都是鄰裡街坊的。”
買主見張自閑沒了反應,忙嚷嚷道,“那是你們家的事兒,豬肉漲這麼高,讓我們賣包子的還怎麼過啊!”
張自閑用手敲了敲案闆,“對,你們多少便宜點兒,給我個面子。”
小二摸了摸鼻子,不太情願,賠着笑說,“爺,這已經是最便宜的了。不然讓他們賣包子的也漲價不就得了?”
連帶着都漲價,苦的可是平頭老百姓。
張自閑雖然不懂現在的‘通貨膨脹’,但是他經曆過幾次,類似的價格變動導緻有餓死的百姓。往往都是從豬肉漲價開始。
餓死百姓事小,出現暴亂事大。
“若真如你所說,井裡有肉,我撈上來,你便宜賣。”張自閑跟小二談條件。
小二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大大的,半晌,磕磕巴巴得說,“爺,這井有多深,可不好說啊!”
張自閑二話不說,脫下了自己的官帽、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