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非同皺眉,這一天經曆的遭遇真是匪夷所思,“您是?”
“哦,在下您可能不認識,但是您肯定認識一個人。”莫也恭敬地雙手捧給蔡非同一副紙卷。
蔡非同接過,打開,目光掃過,原本随和冷漠的神色,變得淩厲又陰沉。
他合上畫卷,神色又黯然下來,“怎麼了?你們也是尋仇的?”
“大人您想多了,小的在襄縣見到的正是此人。”莫也說完,臉上帶着奸笑,看向蔡非同。
蔡非同依然不相信,将畫卷扔給莫也,來回踱步,随便地踢着腳邊石子,“不可能,他已經死了。說吧,到底找我幹什麼?”
不就是一死?
死在這兒也挺好,荒郊野嶺,反正已經孑然一身,對這個世界更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不如大人跟我一起去襄縣走一走?”莫也笑容裡帶着嘲弄,“您就不好奇,他……可能是假死嗎?”
蔡非同突然怔住,停下步伐,瞥了一眼莫也。
“您……不想想,為什麼白琛這麼輕易的放了你?”
蔡非同眼裡充滿防備和警惕,“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不僅知道這些,還知道大人才華橫溢,金科狀元出身,卻成為朝廷權力鬥争的犧牲品。”莫也頓了頓,又道,“在牢裡,大人受不少罪吧!王爺可是根本沒有回信呢!”
蔡非同冷笑,“看來你對京城、對朝廷了解的不少。”
“大人說笑了,小的也隻是茶餘飯後,聽的閑話。”
蔡非同沉默,眼眸看向遠處高聳入雲的山,還有幽靜的森林。
偶爾傳來的鳥雀叫聲,凄厲又陰森。
莫也走到蔡非同身邊,低聲道,“大人,朝廷做官,哪怕是芝麻小官,都得有靠山。現在王爺不願做您的靠山,有一位大人對您垂涎若渴,甚是關注。”
若換做以往,蔡非同定會厲聲拒絕,他讀書隻為報效朝廷,君子有三不争,更不會争權勢。
但是現在,他開始認同莫也所說,若無權勢,即無朝廷。
但是蔡非同亦不是等閑,隻見他幽幽自嘲,“我何德何能,竟會有大人垂簾?”
莫也眼神陰柔,帶着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笑容,輕聲道,“隻需蔡大人親自前往襄縣,辨識是否是白家三公子。若真是本尊,豈有不立功的道理?”
說完,他又拿畫卷,輕輕拍了拍蔡非同的肩頭。
若白璞還活着,那他蔡非同經曆的這一遭又算什麼?
他的老母親已經死了。
他對生也無多餘的眷戀。
全都是托白璞詐死所賜。
白璞的詐死,無疑是破罐子破摔的謀略,确實遠勝自己。不僅脫身,還為白錦在朝堂争奪了更多勢力,甚至……連自己都要飽受折辱,母親也慘遭病故。
更重要的是,即使将來真相大白,衆人對白璞也隻有憐憫與同情。
口誅筆伐,隻會指向他蔡非同。
蔡非同深深的吸了一口,感受着山間荒野處空氣的涼薄,讓渾身沸騰起來的血冷靜下來,緩緩的吐出五個字,
“帶我去襄縣。”
-
雲雀谷。
清晨,鳥鳴聲此起彼伏,陽光從洞頂照進來,灑在石地上。
白璞從軟榻上起身,感覺身體已經恢複到平時,環視四周,發現殷明不在,他那醜陋不堪的人皮面具和那枚玉佩也被帶走了。
走到岩石桌前,白璞随手打開飯簍,拿起包子塞進嘴裡,咬一口後驚喜萬分,居然是肉餡。不禁胃口大開,把飯簍裡的三個包子狂炫入腹中。
昨日,從早晨到晚上,在殷明的注視下,又是看書,又是學筝,白璞的尴尬症都快要犯了!
殷明不在,瞬間有一種自由的感覺。
好奇心驅使,他決定今日去谷底見一見李清泉,絲毫沒有理睬古筝旁,殷明走時留下的一行小字,還有放在旁側規定今日要讀完的書。
從七海峰回擎峰崖的路,白璞依稀還記得。
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走在窄窄的土路上,輕松惬意。
心裡隐隐挂念遷明,也不知道遷明讨錢是否順利?
他的武功是否能敵得過左煦?若中午還不回來,定要叫上師父一同去看看。
眼尖的餘恩澤率先發現回來的白璞,不禁輕呼,迎了上去,“平公子回來了!平公子回來了!”
白璞摸了摸餘恩澤的腦袋,有捏了捏小孩子滑溜溜的臉蛋,“不錯,這幾日你終于胖了點。”
餘恩澤腼腆地點了點頭。
“這幾日可有被欺負?”白璞按慣例詢問。
餘恩澤忙搖了搖頭,孤僻冷漠的眼眸裡出現難得的童真和驕傲,“司公子在教我讀書,司公子說我讀的可好了!”
白璞詫異,剛想發問,歐陽劍就閃現到面前,興緻勃勃地說,“平兒,咱們今天要不要……”雙手在空中揮舞,做着搓牌九的手勢。
“不行,”白璞把歐陽劍拉到一邊,合計道,“今天遷明去那兒跟左煦讨錢。”
白璞對推牌九的瘾不大,而是赢錢會讓他興奮。
歐陽劍點了點頭,笑嘻嘻的繼續問道,“那咱們今天在院子裡推幾把?”
白璞抿唇,眸底嚴肅又認真,“師父,我今天想去見見李清泉,你能帶我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