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調裡藏着的憤恨和難受哪怕隔着八百裡,陳坤也能聽出來,何況離得這麼近。
他抿着唇,心中也對那群活該下地獄的人觀感也差到極緻。雖沒有像江遇一樣當場罵出來,但握緊的拳頭,也在明晃晃說着他内心的想法。
兩個人臉色都很難看,畢竟無論是誰,被救助的人背叛,都會感覺到濃濃的憤怒和不忿。
江遇眼裡閃着光——是憤怒的,不知道因為對那群王八羔子做出來的事兒,還是對自己當日的松懈和信任。
他手上的傷口又崩裂了,傷藥隻有一點,如果他們明天還不能找到物資和藥品的話,誰也難以保證,他們還能不能苟活一陣子。
良久,江遇還以為陳坤不打算說話了,卻聽到陳坤抿着嘴,拳頭抵住嘴角,眼神寒冷,也低低說:“要是我們能出去,我一定要親自把他們的頭一個個割下來。”
江遇手指尖一頓,重重點頭。
此刻哪怕他們心知自己難以完好走出這座城,恐怕也難以自己報仇,但是前路有一個可以複仇的目标,會讓他們更加有力氣一點,不至于被絕望拉胯。
兩人堅定了目标,整理了自己煩亂的心情,終于望向了江遇手中的炸彈。
這顆炸彈是新研究出來的小型炸彈,體積比手榴彈要小上十分之一,但是威力卻比手榴彈要大上兩倍。
以江遇精神力檢測到的危機來說,借助這顆炸彈,他們才能和超市裡的怪物有一搏之力。
而這顆炸彈,是江遇在飛機上,被人推下來時,在最危險的時候,順手從飛機上順下來的。
沒錯。
江遇是被人推下來的,甚至,推他的人,在推他的前一刻鐘,還面露期待,神色慌張地乞求江遇他們救他們回去。
作為基地最強最堅韌的小隊,他們有着繁重的任務,還有最堅定的決心。
因此,當初在接收到救援普通人的任務時,他們完全沒有在意自己剛完成上一個任務所帶來的傷痛,就連夜整理着裝,駕駛着飛機沖出基地,一路上快馬加鞭,極力來到救援地。
救援地已經被喪屍淪陷,從當初江遇他們這個最強勢最優越的小隊角度來看,都是一件極為有難度的救援活動。
甚至,那密密麻麻的喪屍,紅着眼睛流着涎水向他們看過來的時候,有着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
哪怕任務再艱巨,對于江遇他們小隊來說,都是一件不可能退縮的行動,面對着青面獠牙的喪屍,他們甚至沒有生出一點遲疑的舉動。
“我先下去,你們随後。”江遇的話伴随着直升機的轟隆聲,掀開了戰鬥的序幕。
江遇這個隊長打頭陣,而陳坤這個副隊則輔助掩護,他們不顧危險重重的喪屍圍城,咬着牙拼着受傷也要往救援地沖。
直升機小小的吊橋垂下,一個個小隊的戰士從裡面落到地面,每一個都神情嚴肅,面色沉冷,以最快最堅定的信念往前沖,喪屍的腦袋被割掉,斷臂落在漆黑的下水道口上,毒液飛濺,被精神力隔開。而作為最受關注也最強大的小隊,他們完全沒有辜負外人的期待,成功找到了被救援者。
彼時,那群被救援者面黃肌瘦,正狼狽又凄慘地哀嚎痛哭,小孩子的哭腔和大人的抽泣聲彙合在一起,讓本就不安全的地方更加危險。
聽到動靜,有幾個人擡起頭看過來,隻一瞬間,就露出了極為期待和狂熱的姿态,一個個哪怕沒有力氣,也要匍匐着尋求庇佑。
“你們是來救我的嗎?我在這裡已經困了兩天了,我要是再出不去,我就要死了……”
“阿彌陀佛,終于有人來了。快救我們出去,快救我們出去。”
“你們隻要救我出去,等出去後,我什麼都能給你們……”
和這群人髒兮兮的外表相稱的,是髒污淩亂的地面,地上甚至還有着沒啃幹淨的骨頭,不知道是食物還是同類,冷白的骨頭馬上被跪求的人踩斷。
他們迫不及待地手腳并用,往幹淨又厲害的小隊靠近,用盡全力攥牢了他們,怎麼說都不松手。
一群狂熱的人面對生機的力氣顯然是很大的。
他們髒兮兮的手使勁攥緊了江遇的衣服,甚至不顧他與喪屍搏殺時受到的傷,鮮血從傷口迸濺出來,但是他們一個個麻木地忽視了這一點,渴望生的希望沖襲了他們的大腦,他們隻能緊緊攥着這唯一的希望,渴望這個人能救他們出去。
結果自然相當順利。
他們成功把這群面黃肌瘦的人救上了直升機,在直升機上,他們包紮着傷口,嘴裡唾罵高層養着一群幹吃飯的救援隊,把所有危險的任務全堆在他們小隊上。
而那群仿佛受盡折磨的人就蜷縮在身後的機身裡,一個個低着頭,眼裡流出恍如隔世的目光。
沒有人感恩,隻顧着自己搜尋最重要的東西,看是否有什麼落下,銀行卡,支票……還有人妄圖用毫無信号的手機聯系自己曾經的人脈,卻不得不低聲咒罵着這莫名其妙來臨的末世。
所有的一切都看似很順利。
而唯一不順利的,是他們在排查過程中,忽略了一隻進化過的飛行喪屍。
那隻喪屍所擁有的力量,足以媲美一座城的低級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