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了。”
“會痛嗎?”
“我盡量不弄痛你。”
“那就上吧。”
“你對陛下放尊重點!”渡鴉忍無可忍。
“我的血液中流淌着神聖的力量。”諾亞一臉理所當然,“魔族會感到刺痛是無法避免的。”
阿諾米斯把垂落的碎發撩起來,露出因常年不見陽光略顯蒼白的後頸。諾亞用手指沾了沾胸前依舊濡濕的血,在阿諾米斯的頸子上畫下一圈符文。
當最後一個字符勾勒完畢,符文忽然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輝,宛如一個實質性的項圈。與之對應的,諾亞的手腕上也浮現出類似的金紋。
看着那鬼畫符般的文字,阿諾米斯想起一件很神奇的事:雖然這個世界大部分國家都有不同的語言文字,但據說空氣中有着掌管語言的精靈,會自動翻譯所有的對話。但對于寫下的文字,就沒有這種效果了。
“感覺還是有點不夠。”諾亞沉思,“你看起來太幹淨,不像被暴打了一頓。”
阿諾米斯立刻戒備地倒退兩步。
但是束縛的符文已經生效了。諾亞擡起手,符文閃爍,輕易制止了阿諾米斯後退的步伐。他彎下腰,仔細端詳這張沒有經曆過風霜的臉,末了,輕輕将血抹了上去。
豔麗的紅眸,染血的臉龐。
諾亞輕歎:“你确實很适合鮮血。”
阿諾米斯:……這是什麼play的一部分嗎?
這就是他們的計劃了。
帝國軍那邊,肯定已經散布起了“勇者被魔王殺害”的謠言。屎盆子自然是要扣在魔王頭上的。如果大皇子已經被殺害了,可能還要再扣多一盆。到時候打着向魔王複仇的旗号,既能蒙混過關,又能激勵士氣。
即使諾亞活着回去,也很難說主教阿德裡安是否準備了什麼後手。
但是,如果諾亞帶着魔王回去,宣布活捉了魔王呢?
勝利令人盲目,軍隊的控制權,很大概率會落到英雄諾亞手中。
這個計劃卻遭到了塞列奴的反對,“誰能保證這家夥會遵守契約,事後釋放您呢?如果您被他帶走——”
阿諾米斯為之一振:還有這種好事?
“身為魔王,理應慎重。您應當聽從我的建議,趁着這家夥半死不活直接幹掉,面對剩下的帝國軍我們也有一戰之力……”
“喂。”諾亞翻了個白眼。
阿諾米斯其實有很多理由可以說服塞列奴。比如魔族的公爵們都對魔王之位虎視眈眈,要是塞列奴在這一戰中消耗了力量,對其他公爵們的襲擊就後繼無力了。對塞列奴而言,靜觀其變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但不知怎的,唯獨這一次,阿諾米斯說出了真心話。
“戰争永遠是最壞的選擇。”
而顯然,無論哪方都不可能聽得進去。
諾亞拍手喚回注意,“好了,再磨蹭下去,大殿下就真死了。他死了倒無所謂,但我這個月薪水還沒領呢。”他轉向渡鴉,“你知道我鑰匙放哪了嗎?”
為什麼他會問塞列奴?阿諾米斯不解。
沉默良久,渡鴉說:“『鑰匙就在你身上』”
倏忽間,空氣似乎膨脹又回縮了一下,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一波又一波,直至消散。即使搞不太懂所謂的魔法,阿諾米斯依舊意識到,有什麼事發生了。
諾亞從破碎的口袋裡掏出一枚鑲嵌着紅寶石的鑰匙。見魔王投來不解的目光,笑道:“你的狗狗連這個都沒有告訴你嗎?他的權能是『謊言』。也就是說,由他說出口的謊言,可以短暫地成為現實。”
絕不能被發現他沒聽懂。阿諾米斯默默記下“權能”這個單詞,打算以後有機會再了解。
等等。可以讓謊言成為現實?
阿諾米斯瞳孔地震,難道他會成為魔王,是因為……?
諾亞又适時補刀:“當然,戰鬥的時候我用『節制』禁止了『謊言』,所以得知你是魔王的時候真是吓了一跳。若不是知道他不能說謊,我簡直懷疑你是個人類。”
“……”
你倒是再懷疑一下啊!!!
諾亞将鑰匙插在了岩石的縫隙裡,無數明亮的咒文沿着岩壁發散,編織成一道高聳的大門。鑰匙咔哒一轉,大門緩緩敞開,諾亞率先走進去,阿諾米斯不得不跟上。
泰爾小聲問渡鴉:“我們要跟上去嗎?”
“你跟我回魔王領。”
“那我媽媽……?”
沒有回答。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想起魔王陛下說過的話,泰爾決定牽着媽媽的手,無論發生什麼都絕不松開。
渡鴉靜靜地看着兩個人類的身影消失在門那邊,異色的雙瞳一眨不眨。
……
塞列奴居高臨下地俯瞰着飛空艇。
沒有勇者的制約,以他的能力可以輕易突破帝國的防線,潛入到距離如此之近的腹地。至此,讓阿諾米斯僞裝魔王這件事,便可以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