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人從孫侍郎的外宅出來,天色已經晚了。
蘇長安一臉平靜,李驚鴻卻是一臉神遊天外,魂不守舍的樣子。
今天的事對她的三觀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貫尊重有加的長者居然背地裡養了外宅,而且還置下了一筆不小的私産。
若是這樣還意識不到孫侍郎身上有問題,那長臨侯府恐怕甯願換一個繼承人了。
可李驚鴻還是不明白,蘇長安這幾日分明在她眼皮子底下,為何她就能找到孫侍郎的外宅,她這幾日不是一直在随便閑逛嗎?
被纏得沒辦法,蘇長安隻能解釋到:“我查過孫侍郎,她于作畫一道頗有天賦,剛入朝的時候,還曾以潤筆費補貼家用。可十年前,她突然就封筆了,往常的名号也不曾再用過。”
“這又如何?”李驚鴻不解。
“你出身富貴,自然不知道,雖然本朝一直提倡高薪養廉,官員的俸祿和補貼遠高于前朝,但對出生普通的官員來講,想一家子住在京城,光靠俸祿是很勉強的。”
“大家多多少少都會想些辦法貼補家用,隻要不過分,其餘人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當時孫侍郎按常理不該封筆?”李驚鴻反應了過來。
蘇長安點了點頭:“孫大人其實是個很驕傲的人,她雖長于畫作,但并不願将自己的畫當成一種謀生的手段。隻是因為缺錢,所以不得以而為之。隻有一種可能,能讓她毅然封筆。”
“她……不缺錢了?”李驚鴻恍然。
“沒錯,隻有這種解釋了,而且,這筆錢一定不能光明正大的表現出來,不能被别人知曉,這才讓她這般費力掩蓋。”
“所以,你猜到她有别的住處,用來藏匿一些見不得光的收入。”李驚鴻道。
“孫家人口簡單,稍有變動就十分引入注意,孫侍郎這般小心的人,肯定會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蘇長安點頭。
“那你又怎麼知道,那幅畫背後是孫侍郎?”李驚鴻還是有些不解。
“我剛剛說了,孫侍郎其實是喜愛作畫的,她隻是不喜歡被逼着作畫。生活上沒了壓力,有了閑情雅緻,她肯定會忍不住動筆的。既然畫出來了,想讓更多人欣賞,也是正常的,隻是她不會讓别人知道,這幅畫背後是她而已。”
“那你又怎麼認出哪幅畫是孫侍郎的?你知道她的名号?”李驚鴻追問。
“不,孫侍郎連身邊人都瞞住了,我又怎麼會知道?隻是我找到了孫侍郎封筆前的畫作,對她作畫的風格有所了解,多找幾家自然就能找到了。”
李驚鴻回憶起今天那個老闆的話語,瞬間明白了:“畫者籍籍無名,卻能用上好的筆墨,原來如此,你就是這樣認出來的。”
“對,沒錯。”蘇長安也為自己今天的運氣感到滿意。
“若是我猜的沒錯,孫大人那座别莊恐怕會有驚喜。”
“那事不宜遲,不如明天我們就去莊子上探一探。”李驚鴻道。
“我正有此意。”
第二天,蘇長安和李驚鴻就喬裝打扮出發了。
因為是微服私訪,所以她們隻是扮成普通富貴人家,随身隻帶了一兩個侍從就往郊外趕去。
而蕭若軒此時正在宮裡,聽空青給他講故事。
不得不說,自從京墨的位置空出來,大家為了上位,那叫一個卷,各顯神通,想盡辦法要在蕭若軒面前露臉。
蕭若軒對此來着不拒,打賞的也十分大方,并且深刻意識到,自己宮裡原來人才不少,以前倒是自己浪費了。
這不,空青這樣平日十分穩重的人,發現蕭若軒對孫侍郎感興趣之後,頓時掌握了說書技能。
“話說這朝中上下,孫侍郎可是出了名的重情重義。”空青一臉向往,“聽說她與夫君少年結發,考中進士之後,也不曾抛棄夫君另娶佳人,甚至夫君不能生育,她也沒有納側,而是從族中收養孩子繼承家業。”
“真的嗎?世上真有這般癡情的人?”有宮人不信。
“當然了,朝中諸公都是聰明人,若是假的,難道她們會看不出來?”空青不悅地瞪了對方一眼。
“孫侍郎…”蕭若軒越發覺得熟悉,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他想起來了。
上輩子,他也是聽說過此人的,隻是是在對方伏法以後。
聽說這人表面上對夫君一心一意,兩袖清風,其實背地裡養了個外室不說,還貪污了大筆錢财,并将這大筆錢财都花在外室身上。
聽說抄家之時,孫家主君手裡不過幾百兩銀子,連家用都很勉強,反倒那外室,莊子上有整整一箱黃金,夠他衣食無憂幾輩子。
“那孫侍郎不是已經被大理寺關押了嗎?”蕭若軒假作不經意地說。
“唉,聽說孫侍郎因為膝下無子,所以對徒兒難免縱容了幾分,如今徒弟出事,她也得受牽連。”空青話中滿是惋惜。
“你怎知她不是面上裝的好,其實是罪有應得?”蕭若軒對蘇長安的判斷很有信心,長安既然敢關押她,那對方十有八九真有問題,而且自己的記憶也正是如此,那孫侍郎就是個虛僞的女人,騙了天下人。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