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襖子幹什麼了?
劉虎懵在原地,眼前畫面的震撼程度太高,讓他完全忘記了怎麼說人話。
前方的女人還沒回頭,玲納的觸手就從兩個方向快速包抄,找準黃雲的右手纏了上去。
黃雲憤憤轉身,發現自己掙脫不了之後,竟然幹脆舍棄整條右臂,像撕紙一樣将其和身體分離開,然後一躍而起,憑借樹枝和樹枝進行短距離移動。
觸手回縮,玲納拿到它的手臂看了看,上面雖然有被咬過的印記,但凹陷處已經填充上類似血肉的東西,隻剩一道疤痕,玲納咬過的疤痕。
它就是之前那個紙人,那個難吃的,讓人毫無進食沖動的紙片人。
現在的氣味變成這樣了呢,竟然變香了……
黃雲憑借輕巧的身姿,在枝頭跳躍着逃跑。它身後無限伸長的觸手卻步步緊逼,用鋒利的齒把附近的樹木枝幹裁剪幹淨,直留下一棵光棍樹,讓它失去退路。
那張臉!是劉虎撿回來的,已經死掉的女人!
劉虎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暴露,而他的雙腿卻不聽使喚似的跟在她們後面,迫切想要再看清楚一點。
她們終于停下,劉虎才找到新的掩體,腳步慌亂,躲到樹幹後偷窺。
黃雲在樹上滑了一跤,又氣又怕地站直身子:
“怎麼又是你,我們各走各的,一起逃出去不好嗎?殺了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玲納思考片刻:“唔,以前确實沒有,但現在……”
“你怎麼越變越香?”她歪着腦袋,仰望樹上的黃雲,想不清楚。
黃雲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香的,從河邊嗎?
黃雲的聲音軟下來:“别殺我,我現在是人類!我現在是人了!我要和你們一起逃出去,找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開始人類生活,求你了。”
“是人類?”
玲納不信。
觸手強勁一卷,那跳躍在枝頭的黃雲就被帶到玲納面前。它尖叫,哭喊,卻沒有換來玲納的一絲憐憫。
【聽說紙人沒有心肝】
玲納撕破它的衣裳,用指甲尖劃開它腹部的皮,還是熟悉的撕紙聲,依舊沒有流出一滴血。
劉虎躲在暗處,剛看見開膛破肚的畫面就閉上了眼睛。
他心裡一個咯噔,回憶起自己從河邊撿到屍體的情況。當時的景象可謂血腥暴力,他都不忍直視。
“我真的是人,我變成人了!你這樣會殺死我的!我不想死,不想死嗚嗚嗚嗚…”黃雲哇哇大哭,鼻涕一把淚一把。
玲納聽見這聒噪的哭聲,單手在它肚皮裡撥拉兩下,不自信道:“那你看看,這樣算是人嗎?”
玲納是真不知道,她也沒見過正常人肚子裡什麼樣,不太确定黃雲說的對不對。
黃雲的兩滴眼淚還挂在臉上,聞言一低頭,眼睛水兒順着臉頰就流進了肚子。
可它沒有一點感覺。
它的肚皮已經破掉,袒露出黑色的内容物,裡面沒有血肉,而是塞滿了黑泥和髒掉的雪,整個腹腔始終冰涼,隻有一顆鮮活的心髒在中央跳動,空空跳動着。
“好像不是呢。”玲納疑惑。
紙人的神情像做夢一樣恍惚,它把僅剩的一隻手伸進自己肚子裡,往深處攪動,不信邪似的在肚子裡翻找,最終抓了一把泥出來。
黑泥一搓就碎,裡面是臭臭的泥巴味,爛掉的渣滓從它手指縫裡灑落到地上。
人類肚子裡不會有這種東西才對,可它為什麼……
它挖出唯一的那顆心髒,攥在手裡仔細端詳:“怎麼可能…我的血呢,我的肉呢,我明明換上了人類的心肝,我明明變成人了……怎麼可能!”
“我已經活了,而且拿到了人類的心肝,我為什麼還沒有變成人!”
“不,不可能,難道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妄想?”
原來味道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它偷了黃雲的心肝之後才開始變香。
玲納清楚緣由之後,吸了一大口香甜的空氣。
一個紙人,隻是得到了人類的心肝而已,居然會深信自己變成了人類。
空氣中那股香甜,源于它荒謬的自我觀念。
該說不說,這種荒謬的味道還是很誘人的。玲納摩拳擦掌,準備享用久違的一頓美餐。
空中傳來“咻——”的一聲,一個不長眼的大鐵鈎子從後面飛過來,在玲納的大紅襖上勾了個洞。
玲納扭頭看見從破洞裡漏出來的棉花,嘴角抽了抽,目光就順着鈎繩往外尋找源頭。
在一截樹幹後面,她發現了個畏畏縮縮的男人,半個身子都躲着,連頭也不敢冒出來。
劉虎額角冒汗,不停提醒自己,他可是個強壯的男人。他硬撐着道:“我,我已經抓到你了,快,快跟我回去。”
玲納神情和善,沖他笑了一下,用三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