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白止插兜站在走廊,低頭看着手上的積家。
指針緩慢旋轉着,現在是晚上六點,他一身西服筆挺,點燃了一根煙,不緊不慢地咬着,冷酷的眉眼垂下來,一副百無聊賴、漠不關心的模樣。
戚家在娛樂行業頗有件建樹,蔣家則是在醫藥領域一家獨大。蔣家與戚家相鄰,好巧不巧,都在同一個别墅區中。因此兩家人來往逐漸密切起來,多年情誼不是作僞。
蔣白止名義上是戚珣的發小,實際上,還能算是他的半個好大哥。
然而一年前,戚珣忽然不請自來地闖入他們家,神色陰沉地坐在他的客廳裡,兩腿交叉,過了好一會,才說:“我要休學一年。”
蔣白止過了很久,才淡淡說:“是為了你那個小omega仆從?”
他早就知道戚珣在宅邸裡藏了人,聽說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以至于戚珣不允許那個人踏出房門一步,死死地将人鎖在家中。
戚珣聞言,面色扭曲一下,“他算什麼?是我有一場戲,要進山裡拍。”
然而不久後,别墅似乎就遇到了泥石流,聽聞祝青辭借着被困的七天七夜,爬上了戚珣的床。
蔣白止早有耳聞祝青辭通過不正當手段上位,對此人無甚好感,恰好瘦猴今天來向他告狀——打狗還要看主人,因此他隻是揮了揮手,讓他們小懲以示警告。
他低頭看着表,廁所内,卻猛地傳來“嘩啦”一聲巨響,他一下怔住,随即反應過來,轉身向廁所疾步走去。
瘦猴一進去,便看見了靠在洗手台的omega。
祝青辭穿着學校統一發放的校服,襯衫收進他窄瘦的腰中,從側影看,他單薄得像張輕飄飄的紙。聽到聲響,他微微側頭,看到他們後,不動了。
omega似乎剛剛洗過臉,透明的水珠順着他高挺的鼻梁到嘴唇,再從下巴到脖頸緩慢地下滑,勾勒出一段優美而又有點暧昧的弧度,他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眉頭蹙着,兩頰是淡淡的潮紅。
“咕咚。”
幾個alpha忍不住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吞咽了口水,瘦猴臉頰上被蛇咬穿的孔卻忽然疼痛起來,他打了個激靈,回過神,盯着omega,他獰笑了一下,“真不知道戚珣看上了你什麼。”
他眼神像是恨不得将眼前人撕下一層皮,“現在你們的關系還沒有傳出去吧?你說,如果你和他的關系被捅出去,他的粉絲會如何想呢?”
祝青辭靜靜地看着他。
他向前走了幾步,剛咧開嘴。然而下一秒,一隻手猛地伸過來,狠狠抓住瘦猴的頭,用盡全力,将他的腦袋狠狠拍進眼前的鏡子中!
“嘩啦!”
鏡片頓時四分五裂。另外兩個alpha跟在後面,還沒來得及上前,便被震懾在原地,紛紛張大了嘴,當場傻眼。
祝青辭發難得猝不及防。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力氣比不過眼前幾個alpha,便也不用拳頭,下手快準狠,出其不意,一句廢話也沒有說。
他面無表情地摁着瘦猴的腦袋,一下又一下,以一種穩定的頻率,“哐哐”地将他的腦袋拍在鏡子上。滿是裂痕的鏡面上倒映出他的臉——那張看上去柔軟無害的臉此刻冷下來,“你們要動戚珣?”
“我……操!祝青辭!你個瘋子!松手!松手——”
瘦猴被一下下地撞着腦袋,血順着他的額角流下,整個人都懵了,他試圖辯解,可是一開口,就又被“砰”地砸進鏡面。
他簡直要大喊冤枉。他沒想到隻是嘴上說說,祝青辭居然能當了真。
祝青辭着實是個很無趣的人——無論你怎樣刺激他、辱罵他,他似乎都不會放在心上,我行我素,偏偏看上去,又一副孱弱無害的模樣。
但是一旦涉及他真正在意的人,他好像就會撕下那張溫和柔弱的皮囊,露出些罕見的兇狠。也或許是孤注一擲——弱小的動物反抗起來,必然是報了必死的決心,像是自然界中護蛋時的母親。
旁邊的兩個alpha總算反應過來,沖上前,祝青辭躲開向他迎面襲來的拳頭,手一松力,瘦猴便震怒地轉身,掙脫祝青辭,咆哮着将他壓在洗手台上。
“祝青辭你找死!”
他沒想到祝青辭反抗這麼劇烈。他本想随便刺激一下omega,再揍兩拳,出出氣,結果猝不及防見了血,一下子眼睛都紅了。
他骨子裡的火氣與血性完全被激出來了。祝青辭的後背狠狠地撞了一下鏡面,凸起的碎片硌得他皮肉生疼,手指無力地撐在黑色大理石質地的洗手台,蒼白的手背上青筋浮現,食指被玻璃劃破,血液一下子汩汩湧出。
瘦猴拳頭都舉了起來,可他差一點就要砸到祝青辭面龐上時,整個人忽然頓住了。
空氣中不知何時充滿了雪松林的清香,缭繞在鼻尖。他眼前陣陣眩暈,似乎望見了一片遼闊的雪地,上面的松林筆直矗立,高聳入雲天,冷冷的清香溢出,隐約還能見到挂在樹梢上面的松果。
兩眼頓時發直,身體往前傾,耳畔模模糊糊,似乎聽見有誰在叫自己,卻依然不管不顧地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