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
他可還是記得此人在倉庫裡的種種表現,惡劣至極,微笑的假皮下藏着冰冷刺骨的厭惡,以及淡淡的恨意。
如果不是他,他至于那麼铤而走險,用抑制彈嗎?
即使祝青辭脾氣好,也無法容忍,更何況,昨天沈有铮幾乎是在羞辱他了,故意看他因為發|情期艱難掙紮,還用視頻恐吓他,這讓他對沈有铮的初始印象極其不好。
他客氣而疏離道:“抱歉,昨晚是意外,叨擾沈小軍爺了,醫藥費我會努力攢錢還給你的。”
“隻是醫藥費嗎?”沈有铮像是感覺不到祝青辭對他的排斥,笑得眉眼彎彎,像是一隻油光水滑的大尾巴狼,此刻正慢悠悠地晃着尾巴,“抑制彈單顆一萬八呢,小男友。”
他喊“小男友”,不喊前綴,總覺得怪怪的。畢竟“戚珣的小男友”,和“小男友”,聽起來似乎格外不同。
祝青辭一個哆嗦,被那“一萬八”一砸,差點叫出聲來。
天呢!他怎麼就欠這麼多錢了!
“對不起沈少,我……我沒這麼多錢……”
他軟着聲音,似乎有些局促不安,柔軟得像是一隻無害的小動物,怯生生地擡眼看人,咬唇道:“要不……我先回去上學,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錢還給你的。”
沈有铮看着他輕輕震顫的眼瞳,莫名其妙想要摸一摸。
他是那種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的人,于是趁祝青辭還在發愣時,手便往他眼睛靠過去。
祝青辭卻反應很快,猛地向後一躲,結果躲得太快,睫毛不小心被沈有铮拔掉一根。
祝青辭額角青筋一跳,方才擺好的表情差點繃不住。
……這人什麼毛病?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祝青辭似乎是被拽疼了,瞪着一雙漂亮眼睛看向沈有铮,汩汩地冒出點水汽,臉上有些惱羞成怒的神色,但是隻是一閃而過,就匆匆低下頭。
沈有铮被他瞪了幾眼,忽然起身,将衣服扔到祝青辭臉上,“愣着做什麼,走吧,送你回學校。”
祝青辭坐上他的車時,還有些恍惚。他本意是十分抗拒與沈有铮共處一室的,并且,昨天倉庫的事情讓他覺得沈有铮很危險。
與戚珣、丁宴都不同,他無法看穿沈有铮的想法。可是他一出門,周邊一片荒山野嶺,隻有幾輛軍用吉普停在路邊,以及一輛看上去便價值不菲的軍用SUV。
“沈少。”
門口的醫生見了他,紛紛打招呼,有士兵駐守,也紛紛向他敬了個禮。
沈有铮回禮的時候,原本松散的站姿會忽然繃直,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樹,臉上的笑容會收起,讓他原本有些輕浮的面孔顯出一些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還不上車的話,就把你抛在這裡了。”沈有铮看出來祝青辭似乎有些抗拒,手撐在方向盤,朝他施施然一笑,“上車吧,小男友。”
祝青辭心裡衡量了一下利弊,最後木着一張臉上車。
上車時,沈有铮居然沒再說話。他表情平靜地開車,倒是很恪守開車時不說話的規則,令祝青辭一時間有些迷茫。
車裡面有很淡的香水味,聞起來很舒适,更意外的是,後視鏡下挂着一個小鼻嘎點大的小狗玩具,看上去蠢萌蠢萌,一路上搖搖晃晃地,倒是十分可愛。
加德王立學院外種了一大片郁金花田,好在路程并沒有特别遠,祝青辭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
然而快開至學院的前面一條街時,沈有铮忽然不緊不慢地踩住刹車,将車停在路邊。
路邊頓時有行人驚訝地望向他們,對這輛軍用SUV指指點點。
祝青辭擡起一雙眼,有些不解地望向沈有铮。
做什麼?
祝青辭是個耐性很好的人,但是他目前隻覺得人生從未有當下般如此煎熬,仿佛屁股上冒了火,讓他對回學校有種歸心似箭的迫切。
沈有铮一回頭,就看見祝青辭看着自己,藍寶石似的漂亮眼睛裡滿是疑惑,看得人心頭一熱。
他不經祝青辭同意,便将手伸過去。車内空間太狹小,祝青辭想躲沒躲掉,被他摁住了的眼尾,往上一拉。
omega一雙原本看上去溫溫和和的眼睛,瞬間被沈有铮拉成狐狸眼。
祝青辭驚呆了,他下意識地“啪”地一下,拍開沈有铮的手,平時總愛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的臉像是終于暴曬過頭的水泥,終于皲裂出一道裂縫,又驚又怒道:“你幹什麼……!”
“不裝了?”沈有铮用一種看新奇玩具的期待眼神在看他,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把他玩壞的惡劣表情,悠悠然吐出三個字:“小狐狸。”
祝青辭身體一僵,“……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沈有铮挑了挑眉,松開手,omega眼神垂着眼,纖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浮現一小塊陰影。
他看上去像是一個蒼白的瓷器,适合被人放置在櫥窗中觀賞亵玩,弱氣得似乎根本不會反抗,整張臉素白,隻有唇瓣那一點胭脂似的紅。
……看上去,很想咬。
沈有铮忽然靠近,祝青辭像是被吓到一般,往後靠,然而沈有铮隻是幫他調整了一下安全帶,隻是擦肩而過時,他的呼吸輕輕打在Omega雪白的耳垂上,讓祝青辭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沈有铮垂着眼睛,看那一小塊嘟嘟的肉,輕笑一聲,在他耳畔低聲耳語道:“是嗎?我可不知道戚家一個普通柔弱的小仆從居然會槍。”
他開玩笑似的:“不會是哪裡來的卧底吧?”
祝青辭眼瞳不自覺地縮小了一下。
然而此時,窗外卻忽然傳來聲音,兩個人皆是一愣,嘈雜的鬧市中,有人喊道:“小祝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