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宮裡宮外就開始忙活。
鳳鳴宮也不例外,宮女奴才們也起了個大早,此番是帝後同行,凡有失誤都是要掉腦袋的,該有的禮數定然要周全。
江芮歡正睡的迷糊時就被叫醒。穿禮服頗為繁瑣,戴龍鳳珠翠冠,内穿青紗中單,腰飾深青蔽膝,另挂白玉雙佩及玉绶環等飾物。
幾個婢女一番折騰下來,江芮歡愣是不敢亂動分毫,瞧着銅鏡中打扮地雍容華貴的人兒,未見得半分欣喜,待人退去,江芮歡才嘀咕道:“發上簪的珠寶比腦袋都要重了。”
映雲聽了個齊全,低聲寬慰:“主子且忍忍,祭祀結束就可以取了。”
江芮歡自幼身體弱,養的自然嬌貴,女子愛美,她自是不例外。對于金銀珠寶,停留在觀賞收藏即可,若全往腦袋上簪,她欣賞不來,這福分也難以消受。
走兩步就喘的嬌貴人,自是覺得那些玩意兒都帶身上累得慌。
臨近啟程,宮人催得緊。
江芮歡起身頓了片刻,感官集中于頭頂,沉甸甸的,每動一下,面前的珠簾都會發出清瓷的響動。
旁的人不細聽倒也察覺不出,但在她的耳畔是尤為的煩悶。
終是走到了隊伍前,櫻口因喘氣而微張着,擡眸瞧清了場景,愣是震驚到眼睛都睜得圓溜了幾分。
皇帝出行的陣仗向來浩大,此番又是嫔妃相伴,保證衣食住行的同時定然也要考慮皇帝的安危,如今西楚内憂外患,想要殺皇帝的人不計其數,楚襄自是心知肚明,有點風吹草動就覺得有人要謀害他,警覺的不行,所行之處皆是戒備森嚴。
彼時,禦林軍已全部到位,圍守在銮駕兩側。
皇帝還沒到,她便幹伫在原地等着,時不時打量着前方的銮駕。
龍辇前面由六匹駿馬駕馭,車身鑲嵌有金銀玉器,珠寶玉石,雕刻着龍鳳圖案,盡顯皇族氣派。
目測車廂可容納十餘人,深知銮駕僅能承載帝後,但以襄帝的脾性,她猜,應當不會隻有她倆,如此想着,心倒是安定了些許。
“皇上駕到!”
大太監的聲音尖銳,讓人不适的蹙蹙眉,江芮歡朝那邊看去,楚襄身邊圍繞着莺莺燕燕,放眼望去,姹紫嫣紅的。
随着距離縮近,那群人影逐漸擴散,乘上後排的車輿,跟在皇帝身邊的人也僅剩三三兩兩。
臨近,江芮歡才瞧清楚這幾位妃子,朝皇帝規規矩矩的行了禮。楚襄身邊纏繞着美人,一直同他說話倒也沒工夫理會旁人。
江芮歡跟在身側,刻意留出了距離,窺望着側方。
巴不得貼在皇帝身上走的是麗妃,嗯,旁邊那位也不遜色,應該是德妃?
江芮歡胡思亂想着,沒多注意就走到了龍輿前,皇帝先登上去,忽地停在馬凳上四處張望,未見那人身影,低頭朝楊永問道:“齊王人呢?朕怎沒瞧見他。”
楊永似早有預料,緊忙道:“王爺一早就去了蝕肉場。”
“去那做甚?”
“說是要将寶貝帶出來放放風。”
楚襄忍不住顫了顫,蝕肉場的寶貝?管那些東西叫寶貝?那個地方他曾去過一次,好生吓人,一刻也待不下去。
不知想到了什麼,楚襄臉上頓時浮現煩躁:“他何時回來?朕等他。”
楊永面露難色:“王爺的意思是讓皇上您先啟程,切莫誤了吉時。”
皇帝愣了下,祭天非常講究吉時,誤了時辰可不好,環顧銮駕四周,有禦林軍重重守護,料誰也不敢如此膽大包天,不顧性命,如是想着,心底的不安卻沒有減輕,又急切的問道:“齊流逸在祭祀前能趕到麼?”
“回皇上,可以的。”
“真的?”楚襄還是不放心。
“千真萬确,王爺親口說的。”
“好好好,能趕到就好!有他在朕才安心。”
江芮歡将皇帝瞬息萬變的情緒盡收眼底,從焦躁不安到興奮鎮定,僅憑的是一句齊流逸在與否。她曉得皇帝是擔心有刺客,可圍守的禦林軍也不是擺設,難道外面衆多的精兵還抵不過一個齊流逸讓人安心?
還有那蝕肉場是何地?
江芮歡并未挨着皇帝坐,她靠近車窗,風時而吹起帷幔,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出皇宮要路過城央集市,無論何時此地都應是十分熱鬧的,商販流動,人群熙攘,入宮前她常來此處購置甜點。
可今日為何如此冷清?莫說商販,就是商鋪都未開門營生。
這一切也未免太過反常。
悄悄瞥了眼皇帝,又聯想起出發前的不安,江芮歡暗中攥緊了小手,難不成趁齊流逸不在,真的會有刺客來刺殺皇帝?
若真有刺客,讓皇帝死在祭壇上當真是好得很,為民除害了。
-
到了宗廟,銮駕才停穩,皇帝便起了身,腦子裡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将視線落在了江芮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