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上都在瞧皇後，但皇後一路上都在看窗外。

在九五之尊面前，哪個女人不是攀着求着吸引注意，而江芮歡卻不曾看他一眼，這窗外有什麼好看的！

許是目光過于灼熱，江芮歡猛地轉頭，直愣愣對上了皇帝的臉，屬實吓了一跳，來不及反應，就看着皇帝将手伸向她。

“朕扶皇後下去。”說着手停在半空，等着江芮歡主動搭上。

看着明晃晃的袖色，江芮歡隻覺得漫長煎熬，眼下隻能将手伸過去。

才觸及手掌，楚襄便将人握緊了，引着人下馬凳，見江芮歡動作僵硬，臉色也不太好看，便出聲問:“皇後可是身體不适？”

确實不适，尤其是犯惡心。

“嗯，臣妾自幼體弱，馬車坐久了就會如此。”江芮歡垂着眸回複。

皇帝忽地笑了:“原是如此，怪朕疏忽了。”

搞不懂皇帝的突然興奮，江芮歡牽強的笑了笑以示回應。

下了馬車，皇帝的手都不曾松開，走了幾步就聽他嚷嚷起來:“齊王到了嗎？”

人群中就聽太監高喊:“陛下，王爺過來了。”

江芮歡随着聲響望去，遙遙看見來時的方向，一匹駿馬馳騁而來。

馬背上，那人一襲黑綢氅衣，英姿飒爽，隻是看不清神色，不過也能想象到。

臨近馬速漸慢，皇帝興緻高昂地朝那邊走，喚:“流逸啊——”

話還沒說完，就瞧見馬背上的人展開了右臂，刹那間，耳畔傳來一陣急促地撲翅聲，隻見一隻張着巨翅的生物伏地撲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楚襄連退幾步，屁股着地。

其餘人吓得忘了反應，眼睜睜看着那物着落時才收攏翅膀，穩穩地落在了齊流逸手臂上。

齊流逸瞥了眼地上的楚襄，皺眉:“在地上做甚。”

楚襄嘴唇顫抖的發不出音。

齊流逸也沒打算等他回複。

馬兒并未止步，悠悠地朝人群走來。

齊流逸漫不經心地俯視着人群，看了眼僵着一動不動的小皇後，側身下馬。

喚了聲梁渠:“帶本王的寶貝去獵獵食兒。”

衆人隻見他手臂動了動，那物就飛到了梁渠的肩上。

江芮歡又一次刷新對齊流逸的認知，脊背的虛汗足以證明她的震驚，死死盯着那物，不，準确來說，是一隻金雕，一隻大到能輕松把她籠罩的猛禽。

楚襄已經被太監攙扶起來，勉強鎮定下來，他繞開梁渠，悻悻笑道:“齊王的寶貝果然不同凡響。”

齊流逸懶懶的嗯了聲:“再不走吉時就過了。”

“哦對對，先祭祀。”

祭祀大典開始，祭司念詞。

于是皇帝就牽着江芮歡一步一梯的走向祭祀之地。

天壇九級，祭蒼天，求福佑。

煌煌蒼天，籠抱宇寰，生靈萬象，皆存其間。

需呈虔誠之心，帝後同心，同行登階，福祉加焉。

聽着祈福文，江芮歡隻覺得頭昏腦漲，帝後同心麼，說假話應該會遭雷劈吧。

區區幾十級台階，路程還沒過半楚襄就開始喘，平日裡都是奴才伺候着，受不住這苦，若不是今日祭天，他定要太監給他擡上去。

“走了這麼久，皇後肯定累了吧，朕陪你停下歇一歇如何？”

突然被喊到的江芮歡眨了眨眼，她可自始至終沒說過話。不過不重要，着裝繁瑣厚重，是累了，一點也不假，腿腳都開始泛酸了。

中途歇息，她轉身向後望，齊流逸沒跟來，應是在地面的某處等着。此處很高，能看很遠，卻看不到他的身影。

齊流逸沒有跟行，她站在柏樹的陰影下，望向衆人。也看到了小皇後瞧後望。

越是無能，越祭鬼神。

襄帝在祭祀方面尤為認真，倒是深信心誠則靈，心越誠，越得神明庇佑。

呵，神明庇佑，這世間她最不信的便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