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皇後至始至終都是太後欽點,皇帝從未應允過,當初太後以死相逼,皇帝拗不過,便與她簽下密書,每月初一十五準時去請安,履“夫妻之則”。
楚襄還是襄王時,就有個愛的及深的女子,但因其出身不好一直不得太後承認,故以侍妾的身份常伴左右。楚襄登基,原是要立其為後,但奈何太後從中作梗,連妃位都不曾賜予。楚襄是孝子,又深愛這女子,便承諾待太後逝去,皇後之位定然屬于她,他們之子将來必繼承大統。
那時的後宮嫔妃數量并沒有如此誇張,楚襄對那女子信守承諾,便也從不正眼瞧她,直至那女子不知為何突然暴斃,楚襄悲痛欲絕,也就有了後來的下休書、改玉蝶,如今皇家族譜的真正皇後是個已逝之人,而她,撐死算個被休的廢後罷了。
所以,就算她去攀附齊王,也是清白之身,何談不妥。
江烨霖滿眼疼惜,曾經被兄姐們護在身後的幼妹,如今也能獨當一面了,記憶中她還是那個受了委屈便跑長兄長姐前告狀的小女孩,何時已成大人模樣,這又是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
良久的沉思後,江烨霖做了個決定,他說:“齊王并非良善,阿歡莫要招惹,離他遠些總是好的,待到狩獵結束,我便與父親商議辭官還鄉,我們一家人回江南,遠離這是非地。”
在朝廷做事是為國為民,除暴安良,報效國家,可如今這世道,皇帝昏庸,朝臣麻木,若連自身性命都難保,為官又有何用。
江芮歡聽聞,連連點頭,兄長這番話是極好的,可辭官談何容易,還有齊王,都不知招惹多少回了,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着。
可人啊,有些期盼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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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設宴,宴請的是百官,江芮歡和江烨霖同去赴宴。
從别院出來時,正值日落時分,霞光照映着郁郁蔥蔥的桧柏,從遠處看,與秋日的蕭瑟景色不同,桧柏終年墨綠,給入眼簾的畫卷平添了幾分生機。
早上受到了驚吓,但跟在兄長身旁,仿若又回到了兒時,一路上心情都是雀躍的。這麼多天,難得的卸下防備,遇到别緻的草木她都停下腳步來瞧一瞧,江烨霖也慣着她,就站在一旁陪着她。
臨近殿前,江烨霖又不放心的再三叮囑,今日是皇帝臨時生變他才能與胞妹叙舊多時,俗話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高牆絕紅塵,這一牆之隔,隔的又何止是紅塵。
“剛兄長說的你記住沒,我再說最後一遍……”江烨霖反複叮囑着。
“兄長這已經是最、最、最後一遍,阿歡記住啦,莫招惹齊王,兄長放心,我見了他能繞多遠繞多遠。”江芮歡眉眼挂着笑,許是心情好,言語中都帶着俏皮。
兄妹二人正笑開懷時,江芮歡擡眼便看到了齊流逸,他正跨過宮門朝外走着,視線與她撞個滿懷。
江芮歡咧着的嘴角瞬時收斂,望着齊流逸好一會兒才挪開眼,小腦袋裡一直在想,剛才和兄長的那番對話,齊流逸有沒有聽到。
眼見兩人離得愈來愈近,兄長也恢複了冷峻的模樣。正面迎着,若是不理會定然不合規矩,江烨霖便兀自行了禮。
若放在平時,齊流逸段然不會理睬誰人給她行禮,她就喜看人憤懑卻隻能隐忍的模樣,是真的痛快。但好巧不巧,她聽力極佳,将剛才兄妹二人的話聽了個徹底。
啧,倒是有些不痛快了。
莫要招惹她嗎?
她可記得,小廢後今日還在招惹她呢。
她睥了眼江烨霖,目光就轉向了江芮歡,凝視片刻,見她眼神一直閃躲,便又生出了些惡趣。
“這宮中上至朝臣下至奴才,見了本王都繞道走,怎麼江參将還直愣愣的撞上來了。”齊流逸說。
江芮歡聞言手中的帕子都攥緊了,心中頓感不妙,怕是剛才的話,齊流逸不僅聽到了,還記下了。
齊流逸也沒想着要答複,看着江芮歡急張拘諸,心裡痛快了也就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