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際邊才升起一絲曙光,大部隊就已經啟程了。
昨日酒宴皇帝喝的爛醉,是奴才們給擡到銮駕裡的,沒傳喚妃子同銮,各宮妃子也樂的清閑,三三兩兩結伴坐在自備的馬車裡。
昨夜,是梁渠來接應的,不僅給了令牌,還一路護送江芮歡回的住處。
這一天發生太多,江芮歡躺在床榻上,腦子裡活躍的緊,禁不得她細細思考,左思右想着,到了醜時才入眠。
現在坐在馬車裡,江芮歡很是困乏,哈欠連連,腦袋總是朝車窗邊倚,若不是道路颠簸,江芮歡已經睡着了。
映雲見狀,連從交椅起身,跪坐在一旁,輕聲道:“主子,映雲給您鋪個軟墊,您朝這邊倚着,可以小酣會兒。”
按規矩,宮婢奴才應跟在馬車兩側步行,江芮歡憐惜她們,讓兩人上了馬車與她同座,張讓則駕車,坐在簾外的車轼處。
“坐着罷,我靠着你歇會兒就好。”江芮歡說着,拍了拍座椅,示意她過來,江芮歡在她們面前不擺主人架子,頭一歪環着映雲的胳膊找了個舒坦的姿勢就閉眼歇着了。
許是太缺覺,夢裡幾番想醒,隻覺得頭沉甸甸的,顱頂就像是要裂開般痛,耳畔聽着的聲音都模糊不清。
“星瀾,主子越來越燙了,應是發溫熱了。”
“定是昨夜受了寒,都怪我,沒随身給小主子帶着外襖。”
“在馬車上,不能熬藥也沒有濕帕子,這可怎麼辦才好。”
簾外,終于到了地勢較為寬敞的地方,張讓将馬車速度降慢,然後扯着缰繩将馬頭調轉到一旁空地,後面人馬緊跟着,空擋漸漸縮短補齊。
張讓從車後翻出包袱,拿出一個葫蘆形狀的物件遞進車簾,說:“試試用酒擦拭,能否降溫。”
也不知張讓從哪搞得酒,酒味極沖,星瀾便掀開了窗帷一角,用以通風換氣。
隊伍井然有序的向前走,有事皆是如此,到空地調轉馬車,等隊伍走完再跟在最後。
馬車停了許久,張讓看着後面的長隊,觀察了下四周,說:“不遠處有人家,我去讨些熱水來。”
往日皇家出行,所經之地鄰裡街坊都會帶孩兒來看看皇家陣仗,見見世面,可楚襄出行就不同了,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
倒不是怕皇帝。
而是怕他身旁的奸臣,齊流逸。
張讓敲了好幾戶門窗,才有位女子開了道門縫,他走來的急,沒帶壺囊,女子就端了碗熱水給他。
道謝後便端着水就疾步朝馬車走,馬車隊伍走的慢,揚不起多少塵土,張讓用袖擋着,眼見到了馬車前,一陣塵土飛揚,他整個人都被飄了一身沙。
水是喝不成了,他氣憤的摔碎碗,轉身惡狠狠的痛斥:“誰啊,弄髒娘娘的水擔得起責任嗎?”
“籲——”
速度極快,齊流逸聞言籲馬,馬朝天兒仰了下才堪堪停住,馬蹄亂踏,又飛了一身沙。
她馬騎的正好,突然出現個人,她都沒怪罪,竟還問起她能否擔得起責任了,停下馬,才看清這奴才長的面熟。
張讓自是也看清楚馬上的人了,心一驚,然後撲通一跪,說:“奴才擋了王駕,罪該萬死。”猶豫片刻,又道:“也是救主心切,請王爺責罰。”
齊流逸冷哼,暼了眼他,又看停在不遠處的馬車,問:“救主心切,你家主子怎麼了。”
“昨夜受了寒,今早出來還好好的,現在渾身發燙。”張讓如實說。
齊流逸扯了扯缰繩,朝馬車走近,透着掀開角的窗帷朝裡看,看的不清,她下馬,一個跨步踏上了車轼,弓着身子掀開簾探入。
映雲正對着車簾,瞧見來人,發出一聲驚呼,她家主子半倚在她身上,她現在動彈不得,沒法行禮。
齊流逸了然,瞧着昏睡的江芮歡,食指抵在薄唇,示意安靜。
明明昨夜個還俏皮的招惹她,今日怎麼就蔫巴成這樣,齊流逸探出并起的兩指,用指背探了探江芮歡的額間,确實燙,額間還浮着一層薄薄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