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松手了嗎?
江芮歡視線低垂,才反應過來手裡緊攥着的是何物,當即呼吸一滞,把手撒開了。
腰間的力道一松,齊流逸迅速起了身,低頭将腰封理了理,又檢查了下帶鈎,确保無誤後又将衣袍的灰塵拍了拍。
張讓在那候着,百無聊賴,東瞅瞅西瞧瞧,觀察着林中偶爾飛過的蟲,無意識地視線就跟着一隻與蜉蝣形似的羽蟲轉了身,一恍惚,不遠處的場景動心駭目。
匆匆一瞥,便轉了身。
齊王整理着衣裳,他家主子還躺在地上,這架勢是做了不得了的事,他雖沒了那玩意,但也是知房闱之事,這也太、太快了些吧。
江芮歡在齊流逸起身不久也立馬起來了,面色略顯尴尬,手忙腳亂的拍着塵土,平常都是映雲星瀾伺候着,做起這些小事來肢體生疏的很,儀态都抛之腦後了。
後背着地,這林地滿是淤泥穢土,也不知髒污有沒有粘上發髻和衣裳,她背對着齊流逸,沉悶道:“臣女背後衣裳可是髒了?”
臣女。齊流逸琢磨着這稱呼,不喚妾身了,連阿歡也不喚了,這是心中有委屈,憋悶着了。人是自己跑來的,也是自己摔的,摔就罷了還拽着他,現在江芮歡還委屈上了,這是個什麼說法?
齊流逸不語,湊近了些,先是将她衣裳黏着的枯葉摘下,又從袖裡取出手帕,為她擦拭着手上沾染的泥土,手擦淨了才将帕子翻了面,去清理衣裳的泥漬。
清理着披帛,就瞧見那嬌小單薄的背顫了又顫,站在江芮歡背後,齊流逸看不到正面的境況。
“怎地還委屈上了?”齊流逸問,手上的動作未停,将最後一點污泥擦淨了。
江芮歡紅着眼,豆大的淚珠随羽睫的煽動,撲朔撲朔地往下落,不知哪來的犟勁,就這麼僵着一言不發。
外界都傳齊流逸惡稔禍盈,疾言遽色,可是真正接觸過齊流逸的人才曉得,他總是一副平靜溫和、從容自若的模樣,就是天要塌了,他都了無遽容。
此刻,她靜等着江芮歡,凝視了許久,敗下陣來,手帕髒了,她蜷起指,指背貼上江芮歡的淚堂,拭去滑落的濕意。
“本王何處惹到你了?”齊流逸又問。
江芮歡強忍住哭意,她向來豁朗,知曉發生過的事已成定局,向來都是往前看,如是想着,就不去想已經過了的糗事,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她垂下眼睛,不去看齊流逸,哭過的聲音帶有低啞:“王爺沒有惹到,是臣女聽聞王爺體恤柳貴妃,文臣嫔妃都跟着沾光,故前來道謝。”
齊流逸睥着她,算是聽出來了,柳貴妃三個字咬着緊,倒是新奇了,江芮歡在宮中與各宮嫔妃不通水火,這兩人何時結的怨。
齊流逸思索着,視線下移,慢悠悠地擡了手,嬌貴人儀态萬方,穿衣打扮講究着呢。替江芮歡重系着腰間的宮縧,系好後滿意的挑挑眉,才不急不緩地回:“柳貴妃懷着龍嗣,需靜養,是皇上憐愛,謝本王作甚?”
江芮歡垂目瞧着齊流逸給她理衣裳,手法娴熟的不得了,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哼聲:“皇上憐愛,還不是王爺法子想的好。”
齊流逸忽地笑了,這哪是來謝她的,分明就是來怨她的。故作詫異道:“哦?娘娘是對本王的法子不滿意?”
“自是極好,現在後宮都在傳,齊王對柳貴妃不一般……”江芮歡聲音愈來愈低。
原是如此,齊流逸厲聲:“梁渠,去把那些個嚼舌根子的人都宰了。”
江芮歡盯着他,眸色漆漆,如潭水般莫不可測,聽他說如此瘆人的話,匆忙出聲:“不可。”然後小聲嘟囔:“我來又不是告狀的。”
齊流逸見狀展顔,唇邊翹起了一抹淺笑,在江芮歡看向她時又瞬時收斂,既不是來道謝的,也不是來告狀的,齊流逸問:“那是為何?”
江芮歡看他一副三不知的模樣,後悔這麼草率的趕來了,含糊道:“柳貴妃沒來招惹王爺就好。”
若不是齊流逸耳力好,還真聽不清這嗡聲細語的話,齊流逸笑:“娘娘以為天底下有幾人像你這般膽大 。”
江芮歡眨眨眼,仗着齊流逸現在心情好,不依不饒:“柳貴妃傻裡傻氣,一身是膽。”
頓然,齊流逸臉色沉了幾分,不笑了,渾身都散着泠泠寒意,嗤了一聲,道:“在你江芮歡眼裡,本王是什麼人都能來招惹的?”
心知将人惹毛了,江芮歡怔怔望着齊流逸,搖了搖頭。齊流逸負手而立,整個軀體都是生人勿近的模樣,江芮歡不知怎地,頭腦一熱就伸手從他腰身将人緊緊環住了。
齊流逸身量欣長,生的好看。
她還未出嫁時,盛京有位身修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的美男子,無數待字閨中的女子哭着喊着要嫁,天天要見美男子的人能從城北排到城門口,江芮歡見過,确實是清新俊逸,儀表不凡。
齊流逸生的與他不同,長相卻更稱江芮歡的心意。
“王爺莫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芮歡善妒,見不得除我以外的女人來招惹王爺。”江芮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