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兩!不能再多了,你這漢子别磨唧,趕緊拿個主意,這哥兒到底賣不賣?”
陸舟隻覺得一道聒噪的中年男聲不停地在耳邊嗡嗡叫。
似乎被這聲音吵得不行,陸舟的眼神終于聚焦,瞧見男子古樸的穿着,他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環顧四周。
房子是普通的磚木房,房間裡十分悶熱,空氣裡彌漫着一股子酸臭味,屋内光線十分昏暗,除了半掩着門,隻有一道窄窄的窗子可以透光,破舊發黃的補丁窗簾被風吹得呼啦啦作響。
流動的風裡沒有平常的腐臭味。
“不是我說,你瞧他這病恹恹的樣子,我買回去還得花大量銀子給他治病,弄不好就砸手裡了。”
中年男子生得尖嘴猴腮,眼睛充滿淫光,蹲下身子用指甲縫裡全是泥垢的手去摸躺在地上的哥兒燒得通紅的臉蛋。
那哥兒性子烈,即便是燒得糊塗了,也下意識地躲開男子的觸碰。
中年男子被拒,沉了臉色,冷聲哼笑着去抓他,“天生一副天生勾人的婊子模樣,怕是早被人玩爛了,裝什麼貞潔烈男?”
聽着男子的污言穢語,陸舟眉頭一皺,上前将少年擋在身後。
與此同時,宕機了半天的腦子,終于開始運作。
結合中年男子言語中透露的哥兒漢子這些信息,猜想到那個可能,陸舟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出去驗證自己的猜測,卻被中年男子攔住,喋喋不休說道:“你去别家問問,誰肯給你出這麼高的價?我從事牙行這麼多年,自有我的規矩,若不是看他生得還有幾分姿色,我是萬萬不會收病成這個樣子的貨。”
“一口價二十兩,不能再多了!”
人牙子見陸舟擋在自己前面,以為他還想加價,心中有些不屑。
這樣的事情,他見的多了,
賣哥兒的漢子能是什麼好人,都要把人賣了,還一副裝作有多在乎的樣子。
切!惺惺作态。
無非是想賣個更高的價罷了。
這漢子嘴上說哥兒是他的弟弟,但他敢笃定,這兩人絕對不是單純的兄弟關系,這個哥兒定是漢子的小侍或奴兒,被玩傷後發賣。
這個哥兒的孕痣顔色如此寡淡,但凡是個漢子,都不會選擇他做夫郎。
不過這哥兒臉蛋生得好看,雖然有幾分病氣,但勝在眉眼精緻漂亮,甚至還有幾分矜嬌的貴氣,小臉白的像是剛剝了殼雞蛋,一股水靈靈的嫩勁,可惜剛剛沒摸到,不知道手感是否如想象中一般滑嫩。
不過也快了,等成交後,這人到了他手裡還不是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玩夠了再往青樓轉手一賣,這不得賺個幾十兩銀子。
可惜就是孕痣淡了些,不然憑這哥兒的姿色,還能賣給那些達官貴人當小奴,大賺一筆。
他就認識一個喜歡玩孕哥兒的富商老爺,願意花大價錢買孕痣鮮紅的美貌哥兒,丢給旁人奸丨淫,讓人弄懷孕,再送到他的府邸供他玩弄。
“怎麼樣?左右你也不想浪費錢替他醫治,再拖下去,人病沒了,你可連這二十兩也沒有了。”
見陸舟半天不回答,人牙子也沒了耐性,指着哥兒頸側的小痣皺眉道:“孕痣這麼淡,一看就是個不能生的,有什麼舍不得的。”
陸舟皺起眉頭,順着人牙子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的少年身體單薄,臉頰燒得通紅,由于缺水已經開始起皮嘴唇緊咬着,看起來柔弱不堪。
或許是因為被病痛折磨得實在難受,亦或是猜到自己即将被賣的命運,少年眉頭一直緊鎖着,瑟瑟抖動的長睫毛像在水裡浸泡了一樣,眼下還沾濕着絕望的淚痕。
陸舟神色一怔,動了恻隐之心。
這個少年,是他的夫郎,準确來說是原身的夫郎。
原身正打算賣掉他,去賭場裡回本。
陸舟顧不上驗證先前的猜想,隻想先把少年救下來,他知道,若是真的将人賣給這個人牙子,隻怕這個少年也沒有什麼活路。
“你這漢子,怎麼半天不說話,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成不成也給個準話。”人牙子見陸舟還在發呆,推了他胳膊一下,神色十分不滿。
“我不賣了。”陸舟打掉人牙子的手,沉着臉開口。
“诶——你這人?”人牙子皺眉。
見陸舟神色不似作僞,真的不打算賣,人牙子急了,“咱不是說得好好的,不行我再給你加......”
話還沒說完,就見陸舟已經幹脆利落地背上哥兒出了屋子。
望着兩人離開的背影,人牙子咬牙切齒,往地上狠狠跺了幾腳。
這單生意黃了。
聯想到自己剛到臨祁縣,本以為能得個開門紅的好單子,偏生又沒談成,出師不利,他忍不住低聲咒罵一句,
“晦氣,不想賣别來我這,平白耽誤我時間,要死的人沒錢醫治也白搭。”
*
陸舟一走出屋外,看見許久未見的湛藍天空,先前的猜想得到徹底證實,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果然穿越了。
這是他的第二次穿越。
第一次,他還是一個剛畢業的研究生,意外撿到一枚破銅錢,不小心劃破了手指,流出的血綁定了銅錢,覺醒了一個空間。
按照小說定律,這是末世來臨前的情節,陸舟果斷囤了一批物資放入空間。
然而,他所處的世界末世并沒有來臨,隻有他這個倒黴蛋單獨穿進了末世。
在末世掙紮多年,陸舟早已厭倦彌漫着腐臭味的空氣,永遠是灰色的天空和源源不斷的喪屍,以及為了争一口吃食自相殘殺的同類……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打斷了陸舟的思緒。
陸舟意識到背後的小夫郎正生着病,必須盡快就醫。
但腦子裡的記憶還有些混亂,他背着人不知道往何處走。
人牙子交易的地方是個七彎八拐的老胡同巷子,明明鬧市的嘈雜聲就在這附近,仿佛一牆之隔,卻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