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什麼是醫院呢?”秦琛問道。
對他來說,醫院也不是一個有多少好回憶的地方。
市局的年輕精英,受到後輩推崇,同僚信賴,上司看好的秦琛秦中隊長,似乎和醫院這種地方基本絕緣了。
僅有的幾次入院,都是因為保護他人受到了外傷。
但實際上他在年少時期卻是經常出入這裡。
“我也想不明白。如果說真的有這麼一種’存在’,它把我們困在這裡肯定是有某種目的的。但選擇的這個場景未免也太雞肋了。如果它都能控制人的記憶,為什麼不把我們放到更恰當的地方去,而是放在這個令我們都感到不快的地方?”
“你說……某種目的,更恰當的地方?”唐律聽着他的話,卻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什麼關竅。
似是而非的記憶飛入他的腦海,至今為止的一幕幕像是電影畫面般浮現在他的眼前。
和唐莉的對話,兩人的相遇,急速跑過的護士,戛然而止的記憶……
“現在是幾點?!”唐律騰地一下跳了起來。
胸口一陣悶痛,血腥味再度湧上喉嚨。
“你怎麼了?!”秦琛的臉在他眼前放大了許多。
“幾點?!”唐律緊緊抓着胸口的衣服,強撐着堅持問道。
“四點十五……”
話音未落,唐律的視野就再度回到了黑暗之中。
早晨六點。
鬧鐘規律的蜂鳴響了三下,
唐律睜開了眼。
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闆。
側過臉,看着花瓶裡那朵百合上欲墜不墜的水珠,唐律隻覺得有點荒謬。
前兩次的記憶曆曆在目,就算有第三次第四次的輪回,又能改變什麼呢?
現實中的時間真的能夠如人所願,不斷輪回嗎?
“笃笃笃——”略顯急促的敲門聲。
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
他的腦海裡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想,下一刻,秦琛的臉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你還記得。”他的語氣十分笃定。
唐律坐起身微微一笑:“所以你也記得。記得多少?”
秦琛吊兒郎當地坐下,用那隻完好的手推了推花瓶:“你說的那個花?這次我的确看到了。我想起你第一次吐血,也是在四點多的時候。”
看來他應該也全都記得。
隻是這言語表達就不能直接一些,非得說得這麼隐晦?
不确定對方是不是故意諷刺自己,唐律決定不接這個茬。
“行吧,否則你也不會這麼一大早的就來找我。”
“笃笃笃——”一如往常的敲門聲。
護士推開門,職業笑容産生了些許裂痕。
“這位……先生?”她是帶着住院醫生過來給唐律做例行體檢的,但無論這位護士怎麼想破腦袋,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在這個時間會出現這麼一位不速之客。
王醫生比護士穩一些,沒有貿然開口詢問秦琛,而是一如往常地問:“唐先生,今天感覺怎麼樣?”
唐律皺了皺眉頭。
“我認為這種簡單的檢查可能對我的身體也沒什麼益處。今天先不要做了,明天直接去做個更全面的檢查吧。”
既然秦琛成功來到了這裡,那麼他也沒有必要維持住這種原有的生活狀态。
或者說,刻意打破這種慣例,或許才是找出轉機的關鍵所在。
王醫生沉默半晌:“但基礎的檢查還是需要……”
“拜托了。”語氣堅決,不容反駁。這與其說是一種請求,不如說是一個通告。
護士想要說些什麼,卻在這無言的重壓下縮回了腦袋。
都說唐先生曾經是一位商界精英,令不少對手膽寒。
原來平時的那些溫和的表象下還有這樣的靈魂。
“那麼今天的檢查暫停,之後的檢查時間我會具體通知給你……”
兩位醫護人員帶着儀器走出了病房,門扇合上,發出了一聲輕響。
“我本來還想趁機套套話,結果你……”秦琛無奈地聳肩,卻又不小心拉到了傷口,隻能繃着臉倒吸了一口涼氣。
唐律沒理他,隻轉身背向他套了件外套。
窗外的秋景依舊,但桌上卻發生了些許變化。
他的呼吸一滞,伸出食指在花瓶上輕彈一下。
“沒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平靜,但秦琛卻驟然變了臉色。
百合花沒了。
這意味着什麼?
稍微放松些的心弦再度被高高拉起。
“所以,下午四點,四點左右,有什麼不一樣的事情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