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筠聞言,若無其事地将視線移開,垂眸認真地想了想,而後坦誠地搖了搖頭。
趙笙見狀,臉就更紅了。
她抿着唇,有些惱怒道,“那你現在就想,你現在就想嘛。”
邊說着還不滿地嘀咕,用眼神直膘她,“三姐姐都是快要及笄的女郎了,還不多想想,到時候若是稀裡糊塗就被嫁出去了,可别怨旁人。”
趙筠有些無奈,視線再次回到開得正豔的梅花上,也卻也還是順着趙笙的話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我又未曾見過多少郎君,又怎會知道自己想要嫁個什麼樣的夫婿。”
因着有趙父這位父親在,趙筠心裡對所謂的夫婿亦沒有任何期待,而且……趙筠撫摸了撫帶着冰雪的梅花,指尖的涼意讓她思緒更加清晰了許多。
婚嫁一事,自是由嫡母做主,即便她有心儀的郎君又如何,隻不過是徒增煩憂罷了。
趙笙聽了趙筠的話,隻覺無趣地很,也不願搭理她,很快就幾步越過了趙筠,朝着梅林深處走了進去。
席面很快便開始了。
趙家女眷被安排坐到了一起,趙笙趙筠有些拘束地坐着,宴上相熟的女郎們各自聊着天,趙筠甚至還能聽到從席面前頭傳過來的聲音。
伯爵府府中負責飼養花草的奴仆恭身介紹着各種品相的梅花,紅梅、朱砂梅、玉碟梅、綠萼梅……案桌上還添了不少用梅花制成的茶點,絲縷幽幽的清香在席面上蔓延開來。
女郎們初時大多讨論着最近時興的衣物和首飾,後又逐漸開始聊起盛京中那些優秀的郎君。
趙筠默默地聽着,視線遊移,而後停在了席面的某一處,那裡同樣坐着一位女郎,席面位置靠前,左右卻是冷清。
趙笙正吃着糕點,見趙筠扭着頭看向一處,也沿着視線看了過去,而後湊了過來,小聲地咬着耳朵道,
“那是劉家的女郎,”她頓了頓,左右看了看,又小聲道,“我聽說啊,她父親得罪了平北王,被貶了……”
劉家是太皇太後的母家。
劉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先帝還在的時候,為表孝順,還多次向下施恩母族,可謂是滿門顯貴。
若是放在以往,雖隻是劉家旁支的女郎,也照樣是被捧着敬着的。可自半年前,平北王貶黜了不少為官的劉家子弟後,盛京大半有眼色的顯貴都對劉家疏遠了幾分。
養在深閨裡的兩個女郎不懂什麼朝堂叫黨羽之争,可看着被冷落的劉家女郎,又想往日在旁的場合裡見着的驕傲孔雀模樣,心中不免有些唏噓。
趙筠收回視線,心裡對那位隻有一面之緣的平北王,升起了些許敬畏……
*
信箋被數層信函裹着,紅色的火漆蓋着印子封在信封口,拿在手裡沉甸甸,還能看見信封表面的一行齊整娟秀的字。
婦人秋水明眸裡盡是壓不下去的欣喜與激動,仿佛平靜的湖面漾開的了一彎彎柔和波紋,她擡眉看着褚先生,緩緩行了一個福禮,感激地道,“實在是多謝褚先生。”
婦人盈盈拜下,遮掩在兜帽下的玉容揚着柔柔的笑,眼眶卻是帶着絲絲紅意,眼底也似有淚光閃過。
臉上還帶着笑意的男人神色微頓,沉晦眸光落在婦人暈着绯色的眼尾,擡手有禮地落在婦人的手側,虛扶,“隻是舉手之勞,阮夫人不必如此。”
阮秋韻起身,柳眉彎彎笑了笑,浸了水的瞳孔柔和透亮,她也并未繼續說什麼,隻在心裡又默默地将這份恩情記下。
一封信箋,或許對褚先生而言僅僅是件舉手之勞的小事。可對這段時日日思夜想着遠在盛京的外甥女的自己而言,卻是極為重要的大事。
婦人被小婢扶上了馬車。
褚峻緊接着也上了馬車前室,并未往後瞧,反而是雙腿随意交疊搭着,含笑道,“夫人此行去盛京,要留多少時日?”
似在閑聊。
柔和的女聲從車輿裡傳出,帶着絲絲猶豫,“興許隻待個幾月…”
阮秋韻心裡其實也不太确定。
書裡筠筠出嫁時才十六,去世時也才十八,她想看到那孩子幸福美滿,或許要待上幾年也說不定。
馬車跑了起來。
褚峻眉梢挑着,眼眸平視着不遠處奔騰的黑馬,不再繼續詢問,隻是漆黑的眼眸帶着一絲莫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