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青點頭應:“是。”
沈之遙略放下心,擡頭看向窗外,正好看到了拎着食盒走進院子的姜甯,忽地想起了什麼,道:“我倒快忘了,那個叫阿甯的,這幾日如何?”
迎荷對姜甯倒沒有妙青那麼不忿,如實道:“這幾日按着您的吩咐讓她做着雜活兒,給了些苦頭吃,不過她倒也本分,老老實實待在這扶搖軒裡,沒怨言,也沒出什麼小動作。”
沈之遙輕嗤了一聲,“那便好,還算她識相,如今哥哥正在考取功名的關鍵時候,可不能因為這些個人毀了前程。”
祖母的意思沈之遙心裡明白,左右不過是想放個自己人在兄長的屋裡,可娘親豈會如祖母的願?
如今阿甯進了自己的屋,沈之遙自然要看牢些。免得她還抱着攀龍附鳳的心思,惹娘親不快。
直到沈之遙用過早飯,往大夫人的院子去了,阿甯才終于得以喘口氣,忙回了屋子加了件衣服。
方才忙起來還沒注意,這會兒停下才覺得身子早被風吹的冰涼,一裹上衣服就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才剛喘口氣,外頭就又響起了妙青的聲音。
“阿甯,阿甯?又跑哪兒偷懶去了。”
阿甯歎了口氣,認命地起身。
“你去哪兒了?還不快去将大小姐昨兒換下的衣裳送去浣衣房,然後去水房看着水,哪哪兒都是活兒,你都看不見麼?你是死人哪……”
阿甯連連認錯,趕忙捧着衣裳往浣衣房去。
從扶搖軒到浣衣房要經過後花園的一條小徑,路兩旁種着剛好一人高的金桂,這時候是桂花尾期,香氣濃郁,一來一回,連身上仿佛都沾染了桂花的天香,叫人身心愉悅。
阿甯忍不住多逗留了一會兒,趁着沒人,偷偷采了幾朵,拿到鼻前輕嗅了嗅香氣,然後放進随身攜帶的小荷包裡,随即心滿意足地加快了步子。
剛出了小徑,便見通往壽禧堂的方向,兩個人正迎面走過來。
來人一身鴉青色圓領缂絲錦袍,身形瘦長,五官周正帶着些書香氣,眉眼間與沈之遙有幾分相似,正是沈府長房大公子,沈之遙的大哥沈運。沈運身邊即是他的随從慶安。
見是沈運,阿甯臉色變了變,立時停了步子,福了福身,“奴婢見過大公子。”
沈運似乎也沒想到會碰見阿甯,驚訝之餘更多的是驚喜,背着手點點頭,“起來吧。”
阿甯直起身的同時,沈運的眼睛已經在阿甯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幾日不見,阿甯怎麼像是瘦了些?”
阿甯低着頭,聞言呼吸一緊,不動聲色往後退了退。她可沒忘了造成她如今處境的罪魁禍首是誰。
這兒離扶搖軒不遠,若是再被大小姐院裡人看到就糟了。
思及此,阿甯生怕大公子再說出什麼話來,不再拖延,忙恭敬道:“多謝大公子挂念,妙青姐姐還等着奴婢拿衣服回去,奴婢先行告退。”
自始至終,阿甯都沒敢擡頭,匆匆行了個禮,繞過沈運趕緊走了。
沈運看着阿甯的背影,小姑娘今日穿的單薄,卻恰好将她柔婉姣好的身段勾勒了出來,簡單的舉手投足間便莫名讓人移不開眼。
沈運眼神暗了暗,回想起那日去祖母的院子第一次見到這小丫鬟的場景,簡直讓人過目不忘。
一旁的慶安見自家少爺這模樣,适時奉承道:“果真不愧是大公子看上的人,真是好顔色,跑的這麼快,隻怕是害羞了。”
沈運笑了笑,“那是自然,合該這樣嬌俏的丫頭才配得上侍候本公子,看看二房老大那屋裡的莺莺燕燕,都是些什麼庸脂俗粉。”
但随後,又似是有些不滿地擰眉,“隻可惜如今阿娘看的緊,連個通房也不肯給我。”
“夫人這不也是關心公子您麼。”慶安勸慰道:“且奴才估摸着大夫人也是看這丫頭是老太太屋裡的人,怕不好收伏,這才先調來東院管教管教,遲早還不是少爺您的人?
慶安說完,見沈運臉色還是不大好,,嘿嘿笑道:“少爺若是等不及,也不必委屈了自己。大夫人不過是不喜她是老夫人院裡的,但跟着老夫人哪比得上跟着您?想必她也是個識相的,侍奉了您後自會對您死心塌地,到時大夫人不就放心了?”
這話才讓沈運聽得舒坦,“還是你小子會說話,說的對,等祖母壽宴過了,我就再去和母親說說,早些定了,免得二房哪裡再出什麼幺蛾子,如此佳人,怎麼好讓人多等呢。”沈運大笑了兩聲,心情舒暢地繼續往前院去了。
另一邊,沈之遙在大夫人院裡待了一個多時辰才回來,二人商量了一下壽宴上的種種細節,沈之遙有些累,斜倚上軟榻小憩。
迎荷放輕了步子走進來,輕聲喊了一聲:“小姐。”随即走上前,附耳在沈之遙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沈之遙微微睜開眼,卻沒有如迎荷想象中那樣驚訝或不悅,隻淡淡嗯了一聲,道:“取幾個銀粿子賞給妙青,就說她事辦的不錯。”說完便又閉上了眼睛。
迎荷有些奇怪,但懂事地沒有多問,依言取了錢出去。
門外,妙青正候在那裡,見迎荷出來,忙谄媚地笑着走過去,期待道:“迎荷姐姐,大小姐怎麼說?”
迎荷将那幾個銀粿子遞過去,“大小姐賞你的,這幾日辛苦你了。”
妙青雙目一亮,接下錢笑意更深,“哪裡的話,為大小姐做事,是奴婢的榮幸。”說着又分了一半送回去,“謝迎荷姐姐幫忙傳話了。”
迎荷笑笑,沒有接,“行了,小姐賞的你就拿着吧,這會兒小姐要午休,要謝等小姐醒了再來。”
“是,是。”妙青也沒勉強,行了個禮目送迎荷進去,回身看着西角院的方向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
幸好她留了個心眼,特意跟着阿甯過去,這才看到了她和大公子“偶遇”的一幕,不過被她看到,這可就不止是偶遇那麼簡單了。
小賤婢,慣會攀龍附鳳的,看大公子對她那個親近勁兒,留着始終都是個禍害。她等着看大小姐這回怎麼整治她。
阿甯那邊還不知道自己惹了禍事。
剛用完飯,平常極少來西角房的迎荷竟過了來找她,後邊還跟着妙青。
阿甯看着妙青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心裡咯噔一聲,眸子輕顫,福了福身,道:“這麼晚了,不知迎荷姐姐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迎荷笑了笑,道:“大小姐讓我來吩咐一聲,阿甯,這兩日你準備一下,兩日後老夫人的壽宴,去前廳侍侯。”
話音一落,妙青面上的笑霎時僵在了臉上。
大小姐非但沒懲戒阿甯,反而讓她去前廳伺候。妙青嫉妒的眼睛紅了一圈。
迎荷見妙青這幅模樣,心裡暗嗤一聲蠢才,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阿甯的房間。
徒留阿甯站在原地很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