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下午兩點,梁姿把答辯需要的全部材料都發給了導師,她又刑滿釋放了一次。
在跟爸媽打了一個小時的電話之後,梁姿終于重新擁有了饑餓感,也重新擁有了食欲。
這三個星期,梁姿的大腦似乎接收不到胃發來的饑餓信号了,她一天可以隻吃一頓飯,一頓外賣可以吃兩天,每天依然精力充沛,淩晨兩點睡早上九點起。
她給王雨薇發了微信:【我好了王女士,今天晚上來我家樓下的那家法餐吃飯嗎?】
梁姿隻想坐在餐廳裡吃頓正兒八經的飯,吃完就回家睡覺。
王雨薇異常激動:【終于出關了寶貝!!恭喜你!!好多話要跟你說!!!七點半怎麼樣?】
梁姿:【好】
七點四十,王雨薇坐在了梁姿面前,遞給她一個很大的白色紙袋,“給你的。”
“謝謝,”梁姿接過來,“王女士對我也太好了吧,還給我準備了禮物。”
“這可不是我給你準備的,”王雨薇一臉八卦的表情,“是清澤給你準備的。”
梁姿聽見這個名字,怔了怔,眼裡的倦意頓時減了幾分。
袋子裡面是一個扁扁的紙盒子,包裝得很複雜,梁姿打算回家再拆。
還有一張明信片,正面是夏加爾的《生日》,畫裡的男女漂浮在溫馨的小房間裡,進行着一個空中之吻。
上上個月,在蓬皮杜中心,她和清澤一起看過這幅畫的水彩習作。
梁姿翻過去看背面,明信片應該是在紐約的moma買的,但是一個字都沒寫。
她輕皺眉頭,“什麼意思?”
王雨薇皮笑肉不笑的,“你問我?我還想問問你,和清澤什麼意思?”
——
那是個周六晚上,快十二點了,王雨薇和任平安這對情侶決定在這個美好的夜晚一起做些什麼,結果,一通意外來電把氣氛打得七零八碎。
任平安盯着屏幕上的“Loch”,不想接,但不接又說不過去。
清澤是那種把“禮節”刻在腦門上的人,能讓他拉下臉大晚上打電話過來的,肯定是什麼急事大事。
任平安按了接聽,“喂?Loch,怎麼了?”
清澤也知道自己做法唐突,在手機那頭低聲道歉:“Adrian,抱歉這麼晚打擾你,我有點事想問你,因為時間關系隻能現在給你打電話。”
“沒關系,你說。”
清澤停頓了一下,開口道:“我想問,梁姿最近在做什麼?她的手機還在嗎?”
任平安:“……?”
按下接聽鍵的那一刻,任平安的腦子裡甚至還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清澤家裡的公司在找基金做資管嗎?找他咨詢來了?
結果,就問這個??
任平安被氣笑了,直接把電話扔給了躺在旁邊的王雨薇。
王雨薇自然也語氣不善,冷冷回答:“梁姿最近在閉關忙論文,一般人的微信她不回,你找她有事嗎?”
特地強調了一下“一般人”。
“那她什麼時候能忙完?”
“她沒說,我隻知道deadline是六月中旬。”
清澤沉默了幾秒,說道:“我明天會去巴黎,你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可以見你一面嗎?幾分鐘就好,有樣東西想拜托你交給梁姿。”
王雨薇的好奇心已經拱到了頂點,她蹭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可以,你幾點到?要不要跟我還有任平安吃個飯?”
“我應該兩點左右到巴黎,但是晚上要回劍橋,可能隻夠喝個咖啡。”
“沒問題!”
挂了電話,王雨薇開始和任平安躺在床上讨論八卦,越說越來勁。
王雨薇:“所以他倆真的有戲吧?就是模式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清澤居然還挺積極。放别人身上,這事肯定成了,但是梁老師,啧,看不透。”
任平安無語,“王雨薇,你知道咱倆本來要幹什麼嗎?”
王雨薇大義凜然,“我們梁老師還沒做上愛呢,我做什麼愛!”
“……靠。”
任平安現在隻想把梁姿和清澤一起打包扔出法國,最好是那種沒有信号打不了電話的小島。
但是,如果Loch和梁老師真在一起了,作為兩個人的朋友,他還是衷心地祝福他們。
就資助他倆一個避孕套吧,就一個,不能再多了。
清澤是在愛麗絲杜莉音樂廳的走廊裡打的這通電話,紐約時間下午六點。
知道梁姿沒出什麼事,他安心回到後台,看着兩個妹妹為演奏會做最後的準備。
音樂會的上座率達到五分之四,對于兩個青年華裔音樂家來說實屬難得,背後離不開清成阡和清成陌的天賦和努力,當然也離不開清家的支持。
演出很順利,正式曲目結束之後,現場起立,掌聲雷動,兩個人返場了六次,收獲鮮花無數。
這場首演邀請了很多業界名流,其中一部分是莫歇的北美客戶。音樂會散場之後,受邀嘉賓紛紛轉場到附近的一家老牌酒店,參加清成阡和清成陌的慶功宴。
清澤從小就不喜歡參加這些活動,在他眼裡意義不大,此時此刻更是興緻缺缺,心思根本就不在這裡。但今天是他家的主場,他沒辦法,隻能拿着酒杯,端着禮貌,客氣而娴熟地斡旋其中。
清澤今晚穿了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西裝,白色衣領上系着同顔色的領帶,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飾品,除了右手的那塊手表,近乎于黑的藍色皮質表帶纏繞在男人的腕骨之上,幾乎隐于西裝袖口。
但總是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Loch,你怎麼總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别的表也就算了,這一款我記得隻有二十枚吧?我一會兒要跟唐女士反饋,七十萬美金的生意,還是可以做一下的。”
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美國男人,家裡在華爾街做投資,一家人都是莫歇的客戶。他跟清澤在不同的宴會上見過幾次,算是熟識。
清澤笑道:“這一款明年還會發行,表盤和表殼都用的藍寶石,我幫你留一塊?”
美國男人咧嘴樂了,“我的天啊,我催了三年,終于等到了,說好了,這次你一定幫我留一枚。”
“沒問題。”
清澤舉着香槟杯,跟他碰了碰。
在衣香鬓影裡一番客套之後,清澤耐心用盡,隻想尋個清淨。
他端了杯氣泡水,走到了窗邊。
酒店的視野很好,站在三十五層,黑漆漆的中央公園就在腳下,整個曼哈頓的璀璨夜景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