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旻允才往前走了幾步,就聽見關月喚他表字:“斐淵。”
他停了腳步,不曾回頭,關月的尾音落在難得溫煦的冬日裡:“多謝。”
謝旻允離開時,京墨已回到書房外候着。
“将軍,方才——”
關月一擡手打斷他:“有人為難你們?”
“為難算不上,半路遇見魏将軍,以今日情形,諸位将軍心有不平是常事,屬下瞧溫副将似乎也沒放在心上。”
“改口倒是挺快。”關月起身,稍稍理了衣袍,同京墨一去尋人,“我這兒到用不上你們這麼多人,晚些時候你讓川連過去,以後跟着溫朝。”
京墨似乎愣了一愣,隔了半晌才想起回話:“是。”
“以為我會讓空青過去?”關月偏過頭瞧他,眼角都帶了幾分笑意,“聽子苓說,空青沉穩,川連年紀小,有些孩子氣。聽馮将軍說溫朝穩重得很,讓川連去鬧一鬧,給他添些麻煩。”
“的确,今日魏将軍縱容衆将如此挑釁,他也不曾失了分寸,有老成之風。”
關月聞言輕笑道:“還說别人呢,我們這兒除了謝小侯爺,哪個不是少年老成了?怎麼,你是覺着自己行事不夠穩重妥帖?”
京墨被她一噎,似乎有些無措,“川連年紀小,我們自幼便都護着他,是以有些孩子心性,放在溫副将身邊,怕是有些不妥。”
“無妨。”
關月沒再言語,要推門進去時忽然沒頭沒尾道,“斐淵又何嘗不是少年老成之人,看着跳脫,可雲京這樣的地方,又怎會養出真不知事的富貴公子。”
“倒、倒也還是有些纨绔子弟的。”京墨一時不知怎麼接話,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有些胡言亂語,“将軍,屬下不是那個意思,屬下的意思是、是…”
他本想補救一下,卻連話都有些說不明白,所謂多說多錯,于是索性閉了嘴。
關月卻笑的愈發不加收斂:“行了,你去吧。平日裡不必這麼端着,人前恭敬着,人後不必一口一個屬下,你們是近衛,太恭敬倒顯得生分。”
屋裡聽着鬧哄哄的,京墨推開門說:“方才溫副将也是這麼說的,隻是一時想不到如何改口,過段時日再說吧。”
“遠遠就聽見你們鬧了,吵什麼呢?”關月合上門,解下披風說,“我瞧你們幾個有些怕我,倒是不怕我這位副将。”
川連年紀最小,也最沒規矩,聞言立即嘟囔起來:“我也不怕姑娘,姑娘這麼好看,一定是好人。”
“川連!”京墨厲呵斥他,“怎麼這般沒規矩。”
“姑娘?”關月怔了下,“這個稱呼倒很好,以後便這麼叫吧。”
川連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沖京墨哼了聲,抱着點心盒子去一邊兒玩了,他年紀最小,一向被哥哥姐姐寵着,性子有些天真,竟不像侯府家養的近衛。
近來事情實在太多,身邊人怕關月心緒不甯,與她說話都不敢大聲,川連這麼鬧着,倒讓她覺得松快。
溫朝家裡有妹妹,對這般性情的小孩自然親近些。
京墨年紀最長,一向算是他們的統領,一番鬧騰下來,竟隻剩他還規規矩矩,與滿屋喧鬧格格不入。
他多年照管着這群弟弟妹妹,行事穩重守矩,并非一時半刻能改的。
關月笑了聲,徑直起身離開:“走吧,出去走走。”
溫朝同她出了帥府,本以為是要去巡營,未曾想關月真的同他在滄州轉悠起來。
他猶豫了下,還是問:“将軍今日,不去巡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