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腦袋匆匆跟上去,與哥哥姐姐們一道在仰頭望着屋頂。
“姑娘喝醉酒還能爬那麼高啊……”
京墨又敲他腦袋:“你當人人習武都如你似的偷懶?”
“别敲我腦袋!”
侯府的屋頂上有個空酒壺,溫朝将它拿到一旁,看着将腦袋埋在膝間的姑娘溫聲說:“酒量不好還這般喝法,明日頭疼怎麼辦?”
關月别過臉,含糊着嘀咕:“你又不是我哥,管我作什麼……”
這是真醉了。
溫朝一時不知如何應她,沉默了許久才道:“借酒消愁不是什麼好法子。”
“我隻是想他們了。”她埋着腦袋,聲音聽着悶悶的,“就一點兒。”
今晚沒什麼星子。
“我是個混賬。”她說,“那麼大的雪,爹爹被他們丢在雪地裡,我們連骸骨都沒辨出來。”
她坐起來,扯着嘴角對他笑了笑,又低下頭:“我……我沖他射的那支箭,是柳葉箭。”
“我學射箭的時候,總射不準。哥哥教我……第一次中靶心,也是柳葉箭。”
溫朝不言,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夜風忽起。
“你說,他會恨我嗎?”
她擡頭,茫然地看了他很久,忽然湊上前,埋首在他肩上:“哥,你會恨我嗎?”
“我不是……”
後頭的話他忽然說不出口,一聲輕歎過後,他将低聲啜泣的姑娘攬在懷裡,手掌覆在她背上輕拍了幾下,這是他素來哄妹妹的方式。
“不會。”他說,“你做得很好。”
“是嗎?”
“是啊,很好,我會以你為傲。”
他看見妹妹能獨當一面的那一刻,大約也是欣慰的吧?
屋檐下,近衛默默收回目光,欲蓋彌彰地看向他處。
川連比哥哥姐姐仰望得久些,捋直舌頭感歎:“怎麼就抱上了?”
空青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别看,仔細一會兒公子收拾你。”
川連點頭,心虛問:“我們……我們還上去嗎?”
“要去你去。”南星看傻子般瞥了他一眼,“我才不去送死。”
京墨掙紮着替兩位主子尋借口:“今日宮中宴飲,應是醉了。”
于是子苓也看傻子般瞥了他一眼:“兩個都醉了?你們有沒有點眼力見?還站這兒?都去檐下等着公子叫。”
夜涼如水,檐下什麼都瞧不見,他們又不敢高聲說話,漸漸便有些困。
但川連很精神,湊到南星身旁小心翼翼問:“公子抱姑娘了,那……那小侯爺怎麼辦呀?”
南星聞言嗤笑:“你年紀不大,懂得倒不少。”
川連撇嘴:“我是真心為舊主憂慮!”
“嗯。”南星敷衍地應他,打了個哈欠說,“小侯爺那家世還愁婚事不成?不勞你費心。”
京墨輕聲斥責她:“南星,莫要随便議論主家的事。”
“你也忒古闆了。”她聳聳肩,“總之同為姑娘,若是讓我選一個,定是公子。”
子苓不吱聲,但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南星、子苓,送将軍回屋。”
答話的是川連:“好嘞公子!這就來!我們剛來!什麼都沒看——唔!”
“捂他嘴有什麼用。”溫朝淡淡道,“我耳力還不錯。”
待南星和子苓從關月屋裡回來時,屋檐下三個人站作一排,溫朝正倚着廊下柱子,帶着笑瞧他們。
這幅場景,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南星姐。”子苓拽了拽南星的衣角,“我們溜吧,回去照看姑娘。”
兩人遂悄悄掉頭。
“準備去哪啊。”溫朝理了下衣袖,“過來。”
兩個姑娘立即老老實實站在檐下:“沒準備去哪…您看錯了。”
“是嗎?”
南星點頭如搗蒜。
“她今日喝醉了,将我認作兄長。”溫朝正色說,“你們瞧見沒什麼,但嘴巴要嚴一些,明日她醒了,若是不記得便不必再提,但若有半個字傳到旁人耳朵裡,諸位仔細自己的腦袋。”
“是。”
“去吧。”
川連眨眨眼,臨走前問:“公子,小侯爺算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