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裕霖的聲音很輕,被牛奶潤過,沒了早上剛起床時的喑啞,她仿佛在笑,又好像沒有。
“和我約會。”許唯一放下玻璃杯,視線也跟着下移,落在杯子上,“是你想要的嗎?”
直白的、不加掩飾的試探。
“是。”唐裕霖語氣笃定,“你就是我想要的。”
這話的确有些暧昧過了頭,許唯一心頭微顫,如果不是因為四面八方的鏡頭,她很難說自己還能不能維持住表面最基礎的平靜。
就像小學生間幼稚的交易,唐裕霖解答了許唯一的疑惑,所以許唯一也得回答她的問題。她靜靜地凝視着許唯一,眸光深處藏着一閃而過的緊張和擔憂。
“叮咚。”
消息提示音引得兩雙眼睛側目,許唯一無聲的松了口氣,拿起手機,是節目組發來的約會地點和項目。
短信的最後,她與唐裕霖的名字緊挨着,代表這場約會的參與人。
“看來的确是我們一起約會了。”她将手機翻了個面,給唐裕霖看了眼,說,“吃好了就準備出發吧。”
她最後還是沒回答自己願不願意和唐裕霖一起約會。
遠處的海浪起起伏伏,伴随着海鷗綿長的鳴叫為晴日帶來些許不同的風采,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将刺眼的陽光阻隔在外的同時,也将眼底的情緒藏起。
車内很安靜,誰也不願做那個先開口的人。
許唯一目視前方,似模似樣的扮演着專心緻志的司機,至于她的注意力究竟在哪兒,那大概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回憶總不合時宜,接二連三的冒出來,占據了為數不多的思考能力。
許唯一想起了剛拿到駕照那會兒,她第一次真正意義開車上路,載的就是唐裕霖。彼時她坐在副駕,沒有半點把生命交給新手司機的忐忑,抓緊每分每秒處理電腦裡頭的郵件。
車子抵達目的地停下的時候,許唯一偏頭問:“你不怕嗎?”
唐裕霖:“怕什麼?”
“都說新手上路是馬路殺手,不怕把自己小命交代出去?”
“我相信你。”唐裕霖合起筆記本,輕輕笑起來,“我的唯一是不會讓我出這種意外的,不是嗎?”
導航結束的提示音讓回憶戛然而止,許唯一踩下刹車,她扭頭看向車窗外,是海洋公園。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才剛剛放松些許,又在瞬間握緊,眉宇中滑過不明顯的陰郁。
在最初的時候,她們的首次約會也是海洋公園。
“不喜歡這裡嗎?”
輕輕的聲音從身側傳來,許唯一收回目光,不經意地瞥了眼身後的攝像機:“這是節目組定的地方。”
言外之意便是不喜歡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唯一……”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約會?
唐裕霖擡手,食指和拇指緊緊捏着衣角,話到了嘴邊,又因為猶豫不敢出口。
如果唯一說是,她該怎麼辦?退出節目嗎?
啊,唐裕霖想起來,最開始,她就是這樣打算的。
在國外的時候,她想,隻要遠遠看一眼就好,所以她到了頒獎典禮,坐在台下,成為萬千觀衆中的一員,看着唯一站在聚光燈下舉起代表演員最高認可的獎杯。
見了之後呢?
魂牽夢繞的想,最後還是未能抵住思念,回了國,走到跟前。
一直以來,她都在不斷的告誡自己,隻要唯一表現出半點不願意,她就利落地離開,消失在唯一的生活中。
可是現在,為什麼又後悔猶豫了?
她早知道的。
人總是貪心的,底線有了第一次放低就有第二次,得到一點甜頭,就忍不住去渴望更多。
唐裕霖嗫嚅着,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她恐懼答案,怕自己再也沒有理由能夠留下,所以自欺欺人地認為隻要沒有确切的拒絕,就能夠厚着臉皮,無視彼此之間的裂縫。
可是這一切,難道真的是正确的嗎?
唯一……會不會因此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