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蠢欲動的念頭在心頭劃過,但許唯一到底是沒有做出任何的舉措。
陽光照在身上,開始并不覺得熱,但随着時間的流逝,積累起來的熱意讓皮膚感到了被灼燒的錯覺。
她沒說話,安靜地等待着。
她樂意将每個選擇權遞到唐裕霖的手中,唐裕霖也樂意認認真真地進行對比,然後做出決定,從不敷衍。
這像是兩個人某種約定俗成的相處方式,即便在絕大多數人看來并無必要。
“這個吧。”唐裕霖拿起右邊那塊,對着陽光照射過來的方向舉起來,“你看,它的額隆上有一點點紅色。”
圓圓的一點,不認真看根本發現不了。
許唯一微微眯起眼睛,腦袋往唐裕霖的方向偏了偏,漁夫帽的帽檐被擠壓的微微彎折,兩人都沒有放在心上,自然不知道這樣的距離在攝像機的拍攝下是多麼的暧昧。
是很幹淨純粹的紅色,也是唐裕霖每次設計中總是偏愛的顔色。
“嗯。”許唯一點頭,又覺得這樣的反應過于冷淡,補了半句,“走吧,進去了。”
她掃了一眼唐裕霖露在外面的小臂,才這麼會,冷白的皮膚已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色。
秉承着就近原則,第一站被定在了海獸館,一進門,幽藍的光籠罩下來,讓人有種驟然置身于蔚藍大海之下的錯覺。
在這樣的環境下,聲音被吞沒,留下一片寂靜。
許唯一沒法控制自己的眼神,餘光有意無意地落在身側,唐裕霖神色尋常,盯着玻璃水箱裡活躍的水獺。
它們剛被喂飽,“坐”在凸出的小平台上用兩隻小爪子清理面部。
許唯一收回目光,她對這些可愛小動物的興緻并不高,當初第一次約會選在海洋公園,也隻不過是為了投其所好而已。
唐文臣的教育觀念導緻,在人前,唐裕霖總喜歡用不近人情的模樣僞裝自身,但刨開過分強硬的外殼,便會發掘裡面十成十的柔軟。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有幸成為唐裕霖人生中的“污點”。
許唯一自然地伸出手,問:“可以牽你嗎?”
“?”
唐裕霖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收到這樣的邀請,遲疑着,沒有做出回應。
“好歹配合一下吧。”許唯一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但很快又想起自己帶了口罩,對方根本瞧不見她此刻的表情。
她的聲音低下去,自嘲與嗤笑混雜遮蓋住了更深層次的渴望:“這也算是我們的約會啊……不是嗎?”
唐裕霖愣住了,回憶蠻橫而又不講道理地撞進腦海,她偏頭,仿佛能夠瞧見少女青澀的面容,與此同時,熟悉的嗓音跨過時空再度在耳邊響起——
“姐姐,”少女微微側目,鴨舌帽投射下來的陰影擋住了大半張臉,使得本就立體的模樣更加深邃,“這是在約會嗎?”
這樣簡單的問題,讓唐裕霖下意識地發出了反問的鼻音:“嗯?”
她撅起嘴,泛紅的唇瓣水潤潤的,像小勾子牢牢地困住了唐裕霖的眼睛。
“哪對小情侶約會的時候,是這麼肩并肩的壓馬路啊?”
她伸出一根指頭晃了晃,像是教導又像是玩笑:“記住咯姐姐,約會的第一件事是,牽手~”
她拉長了尾音,帶着點撒嬌的意味。
教導者與被教導者的身份颠倒過來,唐裕霖……并不覺得反感,順從地伸手,握住了柔軟而又溫暖的手掌,十指緊扣。
回憶戛然而止,唐裕霖望着眼前的手,身體并不受控制,徑直地探出手掌,與其交握。
那是她的上瘾的源頭,“醫院”裡千奇百怪的訓誡折磨都沒能讓她戒掉的瘾。
她們像是普通的情侶,漫步在幽藍深邃的甬道中,觀看水族館裡格式可愛的海洋生物。
裂痕在此刻悄無聲息的隐去,走過的時間開始倒退,回到最初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時刻,她牽着她的手,内心深處隐秘的渴望不斷發酵。
失而複得的東西,總是比最初握在手中的時候要珍貴。
隻是簡簡單單的握手,純粹幹淨的不夾雜任何多餘的東西,但跟拍的攝像小哥就是覺得很不一般。
他擅作主張的調整了機位,将拍攝重心放在了牢牢交握的兩隻手上 。
幽暗波瀾的光影遮掩了很多,以緻最初跟拍組無人發現兩人是以十指緊扣的方式相握。
小小的攝像頭中容納了那雙手,這并不算多麼過分親密的行為,卻叫人無端的品味出超乎想象的纏綿缱绻。
“要拍照嗎?”許唯一伸手,撩起唐裕霖耳側的碎發别在耳後,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情侶之間攬着肩,對鏡頭比了個大大的心。
鏡頭的用處很多,其中之一便是記錄生活,隻是當初的她們都不太喜歡被黑洞洞的窗口拍攝的感覺。
畢竟工作的時候不得不面對的鏡頭太多,更何況比起用冷漠的照片記錄,她們更願意去不斷創造更多美好的記憶填補生活。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别離會來的那樣猝不及防。
以緻于在後來漫長的等待中,她連寄托思戀的東西都少得可憐。
唐裕霖臉上清淺的笑意微微僵住,她偏頭,同樣也看見了不遠處正在凹姿勢拍照的小情侶。
隻是她的視線不在恩愛的情侶身上,而是面無表情地充當攝像師的同伴身上。
水波流轉的光影模糊了人的輪廓,他舉着手機,襯衣往下滑了一截,露出銀質的表帶。
或許是不遠處的注視太過灼熱,他放下手機,偏頭看過來。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