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表很平凡,但等窈窈上來後才察覺内有乾坤。
封閉的馬車車廂内充斥着濃郁醇厚的檀香味,凝神靜心。
車身通體為黑楠木打造,外表平凡,内裡卻雕梁畫棟,花草以金飾,底下鋪了繡了花鳥紋樣的絨毯,一腳踩上去仿佛陷入了棉花裡,輕飄飄的軟綿綿的。
小姑娘好奇地踩了踩,像隻剛得了新鮮玩意的小貓。
秦懷瑾抿唇輕笑了笑,低沉悅耳的笑聲傳來,小姑娘懵懂地擡起頭,漂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嬰兒肥的臉頰白皙紅潤,肉嘟嘟的,看起來手感極好。
飽滿白皙的額頭上布了一層薄汗,水盈盈的。
他拉開安裝在車壁上的暗格,從裡面掏出一張素白的手帕,遞過去,嘴角含笑,“擦擦汗。”
男人的手很大,修長如玉,骨節分明,分明是一雙很好看的手。
他端坐在馬車裡,身材颀長挺拔,依舊是一襲白衫,腰束祥雲文紋寬腰帶,上面挂着一枚通體瑩潤的玉佩,頭戴白玉冠,車帷被風吹起,洩了一絲金光,映在男人如玉的臉龐上,似九天之上的谪仙,透着與生俱來的尊貴。
窈窈從未見過這般氣度不凡的人,心中嘩然歎了歎,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手帕上沒有任何圖案,僅僅隻是一張素白的帕子,唯有邊角不起眼的角落裡繡了一根金線。
她放下心來,沖男人甜甜一笑,“謝謝秦叔叔。”
秦懷瑾微微颔首,又從暗格裡拿出幾碟賣相精緻香味濃郁的點心。
“我見你這般匆忙,可是還沒食用早膳?”
不等窈窈回答,她的肚子先一步咕噜咕噜響了起來。
啊!她頓時覺得沒臉見人了,但為了面子,她小臉通紅卻還強撐着,“唔……我是沒吃……但方才并不餓的,所以所以……”
即便沒有早上聽到的那一遭,隻看小姑娘通紅的小臉,便知她定然在撒謊。
秦懷瑾笑了笑,并沒有拆穿她,反而将點心往她那推了推,溫聲道:“嗯,既然餓了,便吃些。”
窈窈見他這麼好騙,難免有些心虛起來,随便拿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頓時被口感和味道征服了。
她眼睛瞬間亮起,吃得也快了些,腮幫子鼓鼓的就像一隻啃着松子的小松鼠。
“舒舒,介個好好吃吼~”
窈窈性子活潑,加之她一向嘴甜,最讨長輩們喜歡,如今面對秦懷瑾也不由自主地撒起嬌來。
秦懷瑾正在沏茶,聞言頓了頓,随即笑開,将手裡的溫茶放到她面前來。
“慢些吃,莫要噎着。”
這句話好耳熟,像是娘親時常在她耳邊念叨的,窈窈眼睛轉了轉,乖巧地點了點頭,又拿起茶杯小心地啄飲着。
青蓮書院并不遠,坐馬車一刻鐘便能到。
辰時七刻,馬車剛好停在書院門口,還有一刻鐘便要遲到了。
窈窈不敢多耽誤,背起楊婠甯親手做的小金魚褡裢靈活地跳下了馬車。
一回頭沖坐在馬車裡的秦懷瑾招了招手,“秦叔叔再見!”
小姑娘沐浴在陽光之下,裙擺飛揚,頭發上的小鈴铛在叮鈴當啷作響。
從第一次見她起,她從來都是這般活力四射的模樣,每一根頭發絲都洋溢着快活的氣息。
秦懷瑾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天真爛漫的背影,目光變得晦暗不明。
她好像高挂在九天之上的太陽,明媚又燦爛,讓人不顧一切想把她擁入懷裡……
突然當真沖過來一個男人,靠近了那顆明媚無暇的太陽。
他手下猛地一收,佛珠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文禮哥哥!”
他聽見了小姑娘略帶驚喜的綿軟聲音。
“你怎麼會在這裡呀?文禮哥哥你今日不用上課嗎?”
窈窈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陳文禮,心中驚喜卻也疑惑,按理說這個點青山書院早就該上課了呀。
陳文禮是一個長相俊秀的男子,身材修長有些單薄,一襲青衫,卻也正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最為喜歡的讀書人模樣。
窈窈與他的婚事早在幼時便定下,她很小便知道這個□□後會是她的夫婿,随着年紀漸長,她覺得嫁給文禮哥哥挺好的。
兩家知根知底,相鄰并不遠,且文禮哥哥還會把她當做妹妹一般疼愛,與待陳文萱之間并無不同。
隔了些許日子沒見,她還是有些想這個哥哥的,因而叽叽喳喳問了許多事,但興奮的她卻是沒能注意到陳文禮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洪亮沉悶的敲鐘聲第一遍響起,說得興起的窈窈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渾身炸毛,“啊!我快要遲到了!”
“走了走了,不跟你說了,文禮哥哥下次見!”
小姑娘說完便急匆匆地往書院門口跑去,陳文禮張了張嘴,喊了一聲,“跑慢些,莫要摔了。”
朝晖下,微風不燥,遠遠傳來小姑娘脆生生的聲音,“知道啦~”
站在原地的陳文禮一直注視着那道漸漸走遠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唇角的笑容才收起。
這時從書店裡走出來一個長得弱柳扶風的姑娘,她怯怯地喊了一聲,“禮哥哥。”
嗓音婉轉,嬌媚動聽。
聽得周遭的人都忍不住酥了骨頭,離得最近的陳文禮更是不堪,他耳垂已是染上了一抹紅。